张振豪坐下后，眼睛四处打量了一番，从院子里种的内容，到他目力所及之处，上上下下的放肆打量。
肖素倒也不恼火，她反正对张振豪也不算恭敬，自己便也不要求张振豪对她恭敬。
张振豪坐下后，肖素亲自给倒了杯茶水，算是尽主人之仪。
张振豪被伺候惯了，也不当回事，喝了口茶后看着肖素招呼道：“不知怎么称呼？”
“朱凌氏。”肖素淡笑着回答，随即坐在他对面，也喝起茶来。
张振豪见她坐的毫不犹豫，自然、坦然，眉头耸了耸，却也没说什么。就算是大家女子，也该懂得礼数，不与陌生男子同桌而坐……他抿了抿唇，虽无言，却在心里诧异了起来。
“朱夫人，您既然知道我是谁，我就不多言做自我介绍了。”张振豪一开口，就显露出了自己江湖人的气派，干脆利落，直接爽利，“我直说我这趟来的目的吧。”
肖素笑了笑，“好。”
“听闻近几日夫人买进了一批西方琉璃？”张振豪眼神朝向肖素的窗户，示意她。
肖素扭头看了一眼，摇头，“这个不叫西方琉璃。”说罢，扭头朝着老妈子道：“帮我把那块儿透明的拿过来好吗？”
老妈子点头应了声，便进了肖素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块儿玻璃来。
玻璃四周被肖素用布条缠绕了，怕伤手。她将玻璃放在桌面上递给张振豪看。
张振豪拿在手里看了看，捏了捏。
“你可千万别用力，这东西很脆，捏碎了如匕首一般，非常锋利。”肖素指着张振豪手里的玻璃，“我叫它玻璃。”
“玻璃……”张振豪点了点头，“夫人，不瞒您说，我这趟来，就是想问问，您是通过怎样的渠道，买到这批货的？”
肖素打量了下张振豪，心里转了几个弯弯儿，随即笑问：“张大当家想买玻璃？”
张振豪皱了皱眉，她的口气未免太过轻慢，“没错，谁不想买玻璃呢。这东西现在只有皇宫以及半官商的乔家手里有少部分，居然流到我们桂县，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
肖素淡淡微笑，没搭腔。现在她还克制着小辰，让他不要玻璃外流，等玻璃可以大批量的出售后，先卖第一批的作为窗户用的玻璃，器具镜子等物，等跟她碰头了，再具体商量销售计划。这就使玻璃现在还是非卖品，除了皇宫内皇上手里有一些小辰进献的玻璃器物和玻璃窗以外，就只有小辰公子那边和乔伯伯乔婶婶等几个人有玻璃窗了。
她是准备等可以大批量出售，攒够了货物之后，接受一些官商预定，成为明国第一批使用玻璃的人，然后再从上层社会，转到下层社会，慢慢推广，争取几年内达到普及。起初卖的贵些，可以赚大笔钱，后期就还是造福人类来的比较好。玻璃这种，也就是基础物品，能达到明国家家户户有保暖玻璃最好。
这东西是消耗品，用着用着就没准儿哪天碎掉了，到时候还会卖，不至于一手买卖。肖素真正想卖来长期走上层赚大钱的，其实是毛玻璃、石英玻璃、铅玻璃等等更难弄的玻璃，这些东西，比普通玻璃具备的性能多。真正有钱人，可以买一些彩绘玻璃等等更华丽的玻璃来做自己的窗户玻璃。
到时候，玻璃的制作方法，她还是会保密，能保住，就绝不外流。普通玻璃降低价格，做大众产业，其他玻璃走上层路线。成本其实都不高，赚的必然都很多。
她依靠玻璃这一个东西，就能发大财。她可以淘汰铜镜，跟陶瓷抢市场，制作玻璃衍生品。
她虽然不算专业制作者，但是她有知识，可以跟优秀的工匠们一起研究。有些原理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以后想的再远，现在第一步还是要做好。保密，控制。
她能理解张振豪的想法，如果他可以跟肖素合作，走肖素的渠道，那必然会赚一大笔钱。他一个人掌握着南方很多大县大城之间的水运，古代运输本来就差，成本也高，尤其是来回运输货物，保证安全的漕帮方面，还是得靠张振豪这一派。
她家里这几块玻璃，是小辰公子派专人给送过来的，没有走漕帮水运，可是如果她想打开这边的市场，必然会跟张振豪合作。
她没有去找他，他倒自己找上门来，这是好事呀，说明他的心情很急切，可以更大限度的受她的宰割。
刚刚从他听到她夫君不姓乔时脸上一闪而逝失望的表情，她就明白了，他是以为她是乔家什么人的夫人。不过倒的确被张振豪给猜中了，朱胤嗔姓朱，却是乔家产业的唯一接手人。
将来王爷不做了，还是会经商的嘛，张振豪这个渠道，倒是歪打正着找对人了。
张振豪喝了几口茶，在肖素想事情发呆的这一会儿，也组织了下语言，“朱夫人，您能得到这几块玻璃，做这种小茅屋的玻璃，说明您在这个路子上，有一个具有重要位置的人脉关系。我想知道，我是否可以跟您合作。”
肖素点了点头，“我可以弄到玻璃，可是将来玻璃南运，自然会通过张大掌柜，您不需要来找我啊。”
“夫人，第一批南下的货物，您是否能连上线，由我来运输护航？”张振豪开口问道，眼睛灼灼的望着肖素。
肖素笑了笑，“张大当家，第一批南下的货物，自然当是张大当家来运，轮不到别人啊。”
“呵。”张振豪笑着摇了摇头，“很多商户宁可自己出船运输。”
肖素想了想，总算明白了张振豪的担忧，他是怕这些大货运，由乔家自己运输，抢他们漕帮的财力，不给漕帮分一杯羹。
肖素想了想，才开口说：“商户本来就是走的商业，难有专业的漕运系统，若要赶上漕帮，消耗要比你们大上几层，如果价格谈的妥，自然还是愿意托给您来办的。”肖素说话时的口气很大，没有丝毫收敛，她是想着，将来早晚要接手这些事情，帮着朱胤嗔考虑这些内容。更何况玻璃等等事情都是她的主意，以后真正开始走这条路了，她要卖的东西更多，在家里朱胤嗔恐怕也未必赶的上她的脑子，很多事情，还是要她辅助着，所以肖素没想过收敛自己的手腕和触角，去退在幕后，相信朱胤嗔也不会计较这些。
张振豪皱了皱眉，“夫人家当家之人，到底是谁？”
肖素呵呵而笑，“张大当家问这干嘛？”
张振豪也跟着笑了笑，却是冷笑，“夫人家当家之人，恐怕在这之间的位置，比我当初想的还要重的。以夫人言谈之间的笃定姿态看，恐怕掌握玻璃产业生杀大权，也不为过。”
肖素没多说，只是笑了笑。
张振豪点了点头，看着肖素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测的多半没错。他手指在手里的茶杯上点了点，随即开口说：“夫人，我这趟来，不仅是想跟您探讨一下玻璃产业的运输问题，还有一些事情，想跟您商量。”
肖素点头，“张大当家直说吧，能做到的，我会尽力帮忙。”
张振豪哈哈大笑，“夫人爽朗之气，甚得我意。”笑罢，在桌上点了点手指，才开口说：“夫人，玻璃现在还没有人买的到，我初步想到行船出海，水浪风大，如果船上能用上玻璃，会对漕运提供很大便利，我想知道，这种东西，大概能卖多少银子，我们漕帮，是否能赶上第一趟生意，买上一些货。”
肖素笑了笑，ｎｎｄ，他居然想跟他们合伙倒卖玻璃，这个想法可就太大胆了，乔家在南方也有生意，怎么愿意跟其他人合伙干，乔家又不是没势力自己吞玻璃生意的钱。她摇了摇头，笑道：“张大当家，不瞒您说，玻璃的制造我是有一些了解的，据说难度非常大，耗时非常久，恐怕第一批货不会很多，到时候您是否能买到，也要具体跟商家商量，我就插不上手了。”
张振豪摇了摇头，“夫人可能误会了，我买这批货，并不是想倒买倒卖。”张振豪想了想，才开口说：“漕运之间，不仅送货，也有送人的事情。选择上，除了安全，还有舒适。我想要跟这玻璃商人做一笔买卖，玻璃只可以出现在我的船上，不仅是以货物出现而已，还在使用上，我希望，除了我的船，没有其他漕帮可以买到玻璃，做防风透明的窗户……”
肖素皱了皱眉，这就跟垄断一样，白猫牌的驱动器，只可以在白猫牌的电脑上使用，那么像买白猫牌的驱动器的人，就必须使用白猫牌的电脑……
张振豪是想垄断玻璃产业的运输链和漕运船只使用权。这个的话，她就不敢一个人决定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她得跟大魔王商量下才行。
“这个事情我做不了决定，不如这样吧，过后我询问过可以决定的人以后，再跟你联系好吗？”
张振豪在肖素脸上审视了一圈儿，笑了笑，“好，静待夫人佳音。”
肖素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她歪着脑袋看了看张振豪，问道：“张大当家，我想知道，你们跟四爷朱胤怀是怎样的关系？”
张振豪愣了愣，直呼四爷名讳？“这边大部分封底都是四爷的，他是官，我们是民。自然是官民之间，互相制约。”他将制约两个字念的很重。
肖素听着忍不住笑了笑，她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他还是能制约四爷的，看样子四爷即便是这边的老大，有些事情跟民间帮派却还是要相互商量，互相制约。这么看来，张振豪倒是个狠角色。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淡淡的笑了笑，没多言，却开始觉得，这个张振豪有了些更有趣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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