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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

闽南凯旋而归的靖南王大婚,可谓是轰动了全京城,外面的热闹休竹毫无所知。不过,到底没有遇上什么劫亲的稀罕事儿,她被顺利地从正门抬进了靖南王府。

接下来便在喜娘的细心照料和指导下,完成了一些列成亲礼仪程序。几拜之下,休竹便有些晕头转向了,根本不记住自己到底拜了些什么人,只觉自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险些站不稳,好在突然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耳边便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声。

有人道:“新娘子怕是累坏了,快送去洞房吧!”

这声音耳熟,好像是永昌侯府邸的孔雀男九爷。休竹撇撇嘴,隔着红盖头狠狠朝那个方向瞪了一眼。耳畔似有似无地传来一声轻笑声,也不知为何,休竹竟然觉得耳根滚烫,胸膛里好像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小鹿。

终于,在休竹快要倒下的时候,礼仪结束,她被送去了新房。

嘈杂声渐渐远去,休竹垂着头,能看到自己的裙摆,也能看到旁边的人穿着的大红袍子下摆。在进门那一刻,耳边传来的衣裳摩擦声和脚步声,清楚明白地告诉她,再无旁人在场了,而身边这个人就是今天的新郎官!靖南王。

心里有些小忐忑,休竹略显无措起来,像只木偶一样,任由他扶着往前走。心中不禁嘀咕,这难道不是喜娘司仪该做的事儿吗?为什么偏偏是他。耳边传来底浅醇厚的男低音:“到了,转身,好,你可以坐下去了。”

休竹很听话地坐下去,脑海里闪过喜娘的叮嘱,红盖头一定要新郎官掀开,自己万不能做主取下来。可是,她很饿。

一身大红喜服的靖南王站在对面,略低着头看着坐在床上的人儿,见她穿着臃肿,又盖着红盖头,活像一堆圆鼓鼓的火球似地,又想起初见时她顶着满脸画上去的红斑,那大言不惭的模样,想起提亲时她嘴上不饶人的场景,不禁笑出声。

笑?有什么好笑的?休竹咬牙,不用想他肯定又是那副欠扁的模样。正欲发作挤兑两句,那靖南王率先道:“倘或饿了,这桌上有点心,跟你一道来的那几名丫头,一会儿自会过来服侍。若有其他事儿,这门口有位钱妈妈,你尽管吩咐就是。”

呃……盖头不揭开怎么吃东西?等等。

“我哪里就饿得受不了了?”说的好像她多能吃一样,休竹小声嘀咕。

靖南王失笑道:“说实话的姑娘也有不说实话的时候。”

好吧,休竹承认:“我的确饿了。”

“那就是了……”正说着,门外有人禀报,说西府老侯爷请靖南王过去。靖南王匆匆交代两句,出去又对门口的喜娘和几名妈妈吩咐几句,方才离开了。

靖南王走远了,那喜娘才进来,陪着休竹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丫头过来请喜娘去用宴。屋子里终于安静了,只留下两名小丫头和一名老妈子在门口候着。

休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真不知到底还要坐多久,也不知碧翠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想到刚才靖南王扶着自己进来的时候,还算不错,虽然话不怎么中听。

只是,想到董氏给的那个立体版教材,说不心慌那绝对是假话,伴随着心慌的就是迷茫。对陌生环境的迷茫,更或者是因为靖南王和靖南王母妃的那些似是随意的话,而透出的各种尚且不能确定的情况。

范家,一门忠烈,祖上平阳王一共四个儿子,长子便是靖南王的父亲庆禹王,二子夭折,三子后封侯爵,四子官至龙都慰将军,如今是其长子世袭。只从整个家族来讲,就是极其复杂,人口众多的大家族。

若说小范围的,只王府这边,嫡出庶出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平辈还有多少长辈的,或者多少晚辈。想到这些,休竹就头疼,对靖南王突然提亲一事,多少存了那么些怨怼。任家滞销的五小姐得了靖南王的眼,倘或拒绝了,旁人不会说任家女孩儿多清高自傲,只说任家女孩儿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缘故,任老爷在官场中,难免不受挤兑。

而对于休竹,只怕在任家住着,还要牵连疼爱她的董氏受任老爷的气,即便是老太太,如果因休竹影响了任老爷,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休竹好了。

哎,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既然已经决定了,必然要拿出十二份心好好过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手上的嫁妆也不会让自己挨饿。

休竹自我安慰了一会儿,房门被人推开,碧翠担忧的声音传来:“小姐,您还好吧?”

休竹点点下巴,方想起自己盖着盖头,碧翠也看不到,便道:“我没事儿,她们呢?”

碧翠走过来,停在休竹跟前,“我让她们在外面看着,换那几个小丫头和妈妈去用饭了。”

提到用饭,休竹的肚子很配合地发出抗议声。碧翠瞧着心疼不已,早上才吃了那么一点儿,“外面没人,我带了些点心来,小姐将就着吃一些吧。”

休竹一听,立刻就把红盖头扯下来,露出一张热得绯红的脸,入眼皆是一片喜庆的绯红,屋子里又烧了地龙,空气可想而知了,便叫碧翠将窗户打开,她则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吃了几块,又喝了一盅茶才好些。喘了一口气,那碧翠瞧着便汇报她初步了解的情况,“这院子管事的妈妈夫家姓钱,余下皆是十二岁至十五六岁年纪不等的丫头,我们的住的地方已经安排了,就在左后方的耳房里,我和玉儿住在一起,冬灵和银翘住在一起……”

休竹点点头,“你这样安排是对的,玉儿是才从外面来的,你带着她也好。”

碧翠微微一笑,还要说什么,门外冬灵的声音传来,“有人过来了。”

休竹连忙回到床边,将红盖头盖上,碧翠手脚麻利地收拾休竹吃剩下的点心,刚妥当了,便远远听到一阵女眷嬉笑声,都往这边来看新娘子了。

休竹忍不住嘀咕,她盖着盖头,到底有什么好看?可那一大群人已经进来了,休竹只觉鼻息下缭绕着各种胭脂味道,耳边传来一阵衣裳摩擦索索声,以及珠环玉佩相撞发出的铮铮声响。接着,便觉得有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众人都不说话,只看着坐在床边上,穿的胀鼓鼓圆鼓鼓的新娘子,有人“扑哧”一声笑出来,笑道:“果然如婶子所说的,是个敦厚的姑娘!”

这话是讽刺还是表扬?

又有人道:“敦厚才好呢,咱们这样的人家,缺的就是敦厚老实的人!”

说话的人年纪略长,嗓音有几分尖酸刻薄的味儿。

紧接着又传来一道女童清脆的声音:“嫂嫂看起来还没有我高,会不会只有我这么大呢?”

“小孩子胡说什么,小心你娘知道了打你。”

那小女孩就再也不说话了,休竹只听声音想象着这些人的长相,忽然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带着外面的寒气,低声在自己耳边道:“别被这些没大没小的吓着了,她们都是这样惯了,以后慢慢的你就习惯了。咱们家外头看着规矩大,里头却都是极其随意的。”

这嗓音倒是婉约温柔,听声音好像与董氏年纪差不多,不知是哪个府里的人?

好容易这些聒噪的人走了,那靖南王母妃又带着几位世交家的夫人小姐来瞧新娘子,整个下午,这新房安静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休竹再想吃东西也不能够了。

好在冬天夜长昼短,酉时四刻,外面的天已经逐渐暗下,屋子里也点上了灯烛,有些客人用了午宴便离开了,有些客人留下看戏,这会儿吃了晚饭,也都告辞。只有哪些年轻人,与靖南王相熟的,想着靖南王平日里都绷着一张严肃的脸,行事说话皆不敢逾越。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无论他们怎么胡闹,他都是不能生气的,便想过来闹新房。

可惜,那靖南王一个眼神就让怂恿者蒋搵垂下脑袋,乖溜溜地劝着众人回去。王府、及东西府中女眷由靖南王母妃领着,随着喜娘一同进来,观摩新人行最后的礼仪,也就是掀盖头、喝交杯酒。

喜娘托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秤杆,靖南王绷着脸拿起来。众人屏住呼吸,似是比靖南王更紧张似的,眼睛也不眨地盯着。

喜娘在一旁说着吉祥话儿,休竹只觉脸上凉风拂过,下意识地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第一个感觉就是密密麻麻的眼睛,五颜六色的衣裳,以及各种笑意的面孔,就连门口也有人点着脚尖朝里面张望。

胸膛里一跳,喜娘吉祥的话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手里就被塞了一杯酒,杯脚上套着一个红线。另一头套在靖南王手中的杯子上,见他仰头喝下去,休竹也浅浅地呷了一口,真辣!

不觉蹙起眉头,那些观摩者便笑起来。

酒杯被喜娘收走,又用筷子夹了一块儿饺子示意休竹吃,休竹本来就饿,看见食物更饿得发慌,哪管其他,一口咬住嚼了几口就吞下去了。

喜娘笑眯眯地问:“生不生啊?”

生?休竹老实巴交地眨眨眼,迷茫地道:“我觉得是熟的。”

众人只愣了一秒,接着便哄堂大笑起来,有些更是笑得弯着腰抱着肚子。那喜娘讪讪地笑了笑,低声朝休竹道:“这饺子是夹生的。”

“没熟的还拿给我吃?”休竹更迷惑了,望着喜娘,还有点儿生气。她饿了一天,感情要吃半生不熟的才能填饱肚子?

有人笑道:“别为难新娘子了,我瞧着她真是打心眼里喜欢,从未见过这么老实的姑娘。”说着,她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

靖南王母妃瞧着差不多了,便让众人回去。喜娘最后朝靖南王和休竹道了喜,说了一些吉祥的话儿,休竹将老早准备的红包递给她,便让门口的丫头送她出去。

过了片刻,休竹才回味过来,原来那生不生的意思是问她生不生孩子!晕,喜娘提前也不说说,害的她在众人前丢脸,还丢的这样具有特色!

也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还算熟悉的轻笑声。休竹扭头瞪了他一眼,靖南王朝她作揖,笑道:“夫人辛苦了,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备了饭菜,你是要现在吃,还是换下这身衣裳再吃?”

休竹低头想了一下,“还是换了衣裳再吃吧。”

“如此,为夫先去书房静候。”靖南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休竹,特别地咬重“为夫”两字,见她脸不红气不喘的,不觉又笑起来。

其实休竹哪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胸膛里的小心脏也不知跳的多快,新婚之夜,哎哎,他不会突然对女人感兴趣了吧?

再看看自己圆鼓鼓的穿着,要什么没什么,他真瞧得上?

碧翠、冬灵、玉儿、银翘见靖南王出去了,皆是一脸好奇地进来。休竹也懒得解释,让她们帮着把头上、身上的东西一点一点取下来,又把外面的绣袍脱了,将里面的一件夹袄退下,再穿上绣袍。这样才觉得轻了不少。

休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脖子,应该庆幸还没歪。好在一般女人一辈子就成亲一次,多几次估计没人能受得了。

四个丫头瞧着她疲倦不堪的样子,皆是一脸的心疼,正巧那钱妈妈进来,说是王爷叫热的饭菜已经好了,现在可不可以送来?

休竹打量着眼前的婆子,大概五十来岁,因是大家族里服侍的,没有风吹日晒故而不显得老。穿着石青色配暗红色绣花袄子,下面穿着青色裙子,手腕上带着一对赤银手镯,看着极是精神。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非常和蔼的样子。

休竹忙笑道:“辛苦妈妈了,叫她们送来吧。”说着,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休竹也不知道别的新娘子是不是先吃饭后洞房,但见钱妈妈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别样的神色,知道这事儿是靖南王吩咐的,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钱妈妈出去不久,便有五位丫头端着菜饭进来,碧翠等帮着将桌上的点心、桂圆等物收拾了,一一摆放妥当。

休竹落座,拿起碗筷不紧不慢地吃起来。钱妈妈就站在一旁看着,脸上始终带着笑,只琢磨着自己的心思。碧翠和冬灵站在休竹身边服侍,唯恐在这些人跟前丢脸,都是面面俱到,一切皆按照引教嬷嬷所教的那般行事。休竹几次打眼色,她们也无所知,最后只得一叹,任由她们去了。

吃到七分饱,休竹放下碗筷,漱了口,那钱妈妈回神,立刻叫一旁静立的丫头们收拾桌面。因说道:“时辰不早了,奶奶早些歇息,奴婢这就去请王爷过来。”

休竹微微一怔,随即恢复正常,客气地道:“辛苦妈妈,忙了一天,你也早些歇息了。”

钱妈妈受宠若惊似地,忙道:“不辛苦不辛苦,服侍奶奶也是奴婢的荣幸。”

休竹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露出几分倦意,钱妈妈便招手让那些丫头都退下去。

冬灵目送钱妈妈的背影,笑道:“这妈妈瞧着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不像……”

还没说出来,碧翠就扯了扯她的衣角,冬灵连忙打住,笑了笑。休竹也真累了,如今只想一头扎进被子里睡觉去,那冬灵未说出来的话,只留着明天过问了。不过,方才碧翠和冬灵的表现,她还是得提个醒儿,休竹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言辞婉约,嗓音轻柔地道:“不用刻意什么都遵照引教嬷嬷所教的那般,平白无故地显得生硬,只稍加注意就成。”

碧翠和冬灵不禁红了脸,刚才她们唯恐除了差错让这些人看了笑话去,也真是紧张过头了,反而要被这些人看轻,心中不觉有些失悔。

休竹笑道:“以后注意点儿就是了,今天的事儿也别放在心上,就如冬灵所说,那钱妈妈看着是随和的人,剩下那些丫头瞧着年纪都小,还不及你们呢!”

听休竹如此一说,又说的诚恳,碧翠和冬灵略略放了心,服侍休竹净面更衣。一切妥当了竟不见今晚的新郎官回来,四个丫头见休竹毫不在意,也不好过问,只装着不知道。收拾完了,也没人离开,休竹催了她们几次,她们才下去了。

躺在床上,明明困得睁不开眼,却一点儿睡意也没,脑袋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想。索性睁开眼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很大的房间,大理石地面平整光滑,只是一应陈设皆贴上了大红的喜字,一眼望去就是一片绯红,看不出什么细节来。

休竹叹口气,正要强迫自己睡觉时,耳畔突然传来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那声音显得有几分尖锐。

扭头,睁开眼,已经换成常服的靖南王貌似疲倦地进来,走到床边,自觉脱下外衣,又脱下鞋子。掀开被子,平躺下来。

休竹轻轻地挪动身体,直到身体马上就要与墙壁接触,身边的靖南王忍着笑道:“你想抱着墙壁睡觉?”

休竹立刻不动了,侧着身,闭上眼佯装什么也没听见,可越是安静越是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真害怕这声音也让靖南王听见,那自己可真的太丢脸了!明知他娶自己不过是看着自己平凡,在王府这个大染缸里好生存,而他需要一位妻子,自己的身份、长相都和了他的意,或者说合了婆婆的意,并非是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这话他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自己,现在自己紧张反而好像是自己要黏上他一样。咳咳,好吧,其实,如果他干净不好男色。休竹也不介意那啥,毕竟最坏的打算是被休离,可不调查一番,不了解一番就抱着最坏的打算过日子,貌似也太失职了。

“那个……”呃,这话该怎么说?休竹脑袋短路了,瞥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我觉得我年纪小了些,所以……”

靖南王动也不动,一本正经地点点下巴,“嗯,夫人年纪确实小,看起来是为夫占了便宜。”

休竹被堵了,堵得心里冒火,你丫的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偏偏误解。好吧,咱就说实话,休竹抱着豁出去的心态,一口气说道:“我年纪太小了,身体还没发育好,过早地行房事,会对身体带来极大的损坏。我不是红颜,所以不想薄命。 ”

说完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靖南王那蹙眉眉头严肃的脸颊,同样严肃认真地问:“你可清楚明白了?”

靖南王显得有些失神,半晌才好像明白过来,“老实夫人说的是老实话,为夫不解的是,你们女子不都是这个年纪出嫁?难道……”

“嗯,关于这个问题,那是因为每个人身体成长情况不同,所以有些人命长,有些人红颜早逝。”

靖南王又失神了,深邃的眸子失去了方才的敏锐,显得有几分迷茫。橘红色灯光打在他脸上有股迷离的感觉,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略显尖的下巴。看上去成熟稳重,透着事业有成的自信。休竹对他第一印象便是如此,只是那两次尴尬的见面,总让休竹觉得他笑的很欠扁,故而把那种魅力忽略了,可现在,他眼底那一抹不易擦觉的迷茫又是因为什么?

擦觉到休竹的目光,靖南王扭头看着她,正儿八经地问:“老实夫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刚才还失神呢,马上就进入状态了,休竹佩服,“别管我如何知道,总之我主意已定,未满十八岁,绝对不行房事。”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画着满脸的红斑去永昌侯府邸赴宴的原因?你一开始就打算十八岁嫁人?如此说来,我上门提亲迎娶你,是我的不对了?”

严格说来,休竹心里确实有一点儿是这样认为的,可考虑到这个世界各种生存准则,她觉得还是顺应比较好。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脸上的红斑是画上去的?”

靖南王失笑:“远远看着像真的,仔细看便能看出来。”

失败,那么精心的画工都被他看出来了,可是,“你经常仔细去看女孩儿的脸?”

靖南王被堵了,休竹小胜一局。瞧着她清澈眸光里的得意,靖南王再次略略失神,又佯装镇定自如地道:“如今我已知道夫人所想所愿,定不会勉强夫人。睡吧,明个儿还要早起。”

休竹愣了愣,真的这么简单就搞定了?

“不过,即便如此,为夫每日也要在这里安歇。”

一句话又把休竹的睡意打跑了,一张床睡觉?

“不行,不行。坚决不同意!”

“夫人。”靖南王睁开眼,看着休竹一本正经地道,“为夫也不想夫人红颜薄命,对说实话的夫人,为夫也说实话,希望夫人谅解。你现在看着不像女人,像个孩子,为夫纵然有那个意思,也没那个勇气作那个让夫人红颜薄命是罪魁祸首。”

呃……嫌弃她长得丑,果然是实话!休竹暗暗咬牙,我看起就真的那么差劲?不就是胖了点儿?可也没有水桶腰啊,不过是比那些婀娜多姿的美人儿少了那些韵味,多了那么一点点肉肉。

撇撇嘴躺好,轻手轻脚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猛然间休竹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不会是真的好男色而对女人没感觉吧?!

“夫人,咱们打个商量如何?”试探性的语句,却用了命令式的语气。

这叫商量?休竹严重怀疑他要商量的事儿与那啥有关,而且态度还不好!

“你现在十五岁,到十八岁还有三年,我看十七岁也成。”这一回,才像商量的语气。

可休竹愣住了,这叫啥事呢?她彻底迷茫了,不知道这靖南王到底是真好男色,还是假好男色,或者说是男女通吃?如此,竟比那些拥有无数小老婆的男人还……

“二十岁!不!三十岁!”绝对没得商量,休竹紧紧咬着牙关,又朝墙壁角靠近,直到半个身子都贴在上面不能动了为止。失策,刚刚收拾的时候,就该多拿一床被子,现在去柜子里拿被子,势必要从靖南王身上越过去。算了,大不了今晚别睡!

耳边似有叹息声传来,靖南王道:“那就十八岁吧。”

“三十!”没弄明白之前,坚决不同意。

“等你三十,为夫就老了……哎!”

“是你自己来提亲的,我也没逼你。再有,你当初可是说的好好的,要我来稳住你正妻之位,以解你的燃眉之急,其他的可没提过!”这话休竹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有点儿发虚,人家是王爷,她这样是不是太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了?可面对靖南王,她还真没有一点儿畏惧或害怕。

半晌没听讲响动,难道他睡着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鬼使神差地扭头看了一眼。他,他竟然在笑!

“睡吧,为夫与你开玩笑,明个儿要早起去拜见太夫人。”这句话说得一本正经,而下一句,“真不知你到底怕什么,明明看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怕用了不干净的东西会得病,这话休竹在心里说。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而窗外呼啸的北风似乎预示着今天第一场雪即将来临。片刻后,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休竹慢慢合上眼。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休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习惯性地朝窗屉子处望了望,结果看到是大红色的幔子。脑袋空了一秒钟,有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到那高大挺拔的身体上,休竹彻底清醒过来。

她已经不在任家了,这个房间也不是她原来住的房间,这里是她以后的家。

靖南王扭头恰好看到他小妻子脸上的那一抹瞬间即逝的迷茫,心头不觉一动,她真的太小了些吧。纵然有着其他人没有镇定和稳重,有着一股子掩藏极好的什么都不怕的劲儿,可年纪还是小了些。

“什么时辰了?”休收回目光问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靖南王一边整理衣裳,一边道:“快卯时了。”

那就是不能继续睡觉了,休竹想起来,可想到自己穿着睡袍面对一个男人,心里多少有些别扭。靖南王似乎擦觉到她这点儿小心思,手脚熟练而利索地收拾妥当,打开门便出去了。

门口传来钱妈妈及众丫头的问候声,原来那些下人已经起来了!休竹打起精神,刚刚翻身坐起来,钱妈妈便领着碧翠等陪嫁过来的四个丫头,另外还有七八个丫头同时进来,又齐刷刷地矮了半截朝休竹请安见礼。

场面颇为壮观,休竹有些不太适应,“都起来吧。”

钱妈妈率先站起来,笑盈盈地走到床边,福福身道:“奶奶昨个儿可还习惯?倘或有不周全的,您尽管吩咐。”

“一切都还好,只我听着一夜北风,可下雪了?”

钱妈妈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常态,点头道:“奶奶猜的不错,四更天的时候开始下雪了,这会儿都没见停。”

说话间,碧翠、冬灵扶着休竹下床,玉儿拿着一件外衣给休竹披上,银翘便递来漱口水,有小丫头抬着热水去了净房。钱妈妈便笑盈盈地引着休竹过去。

休竹沐浴时,只留着碧翠等在里面服侍,她则领着丫头在外间收拾被褥,一时瞧见大红床单上那一抹暗红,脸上露出笑容来。吩咐小丫头重新换了干净的,又检查一遍,才回到净房外候着。

净面、更衣,四个丫头配合的极为默契,钱妈妈几次要协助,都慢了一步,那底下的小丫头,皆是一幅惊愕的表情。一个个渐渐都收敛起方才的散漫,打起十二分精神。

因尚在新婚期,休竹穿了红色的袄子,外面罩着一件夹层褙子,是略浅的妖红色。脖子上戴着赤金项圈,手腕上也戴了镯子。下面穿着一品红裙子。与大婚之日的差别在于颜色和刺绣图案,今天这一身图案皆是花,颜色也不是正大红的那种。但,非常喜庆。

梳头的事儿就有些麻烦了,碧翠不太会梳成婚后妇人发饰,钱妈妈瞧着,终于轮到她出场了,“奶奶若是不嫌弃奴婢手笨,今个儿就由奴婢替奶奶梳头吧。”

碧翠尴尬地红了脸,钱妈妈忙道:“你们是跟着奶奶的,不会也是有的。”

“那就有劳妈妈了。”休竹笑道。

碧翠将梳子递给钱妈妈,钱妈妈对着镜子看了看休竹的脸,道:“今个儿就给奶奶梳个朝阳鬓吧,奴婢会的不多,倒是奴婢这里有个人极会梳头,如果奶奶信得过奴婢,奶奶得了闲,奴婢叫她进来让奶奶瞧瞧如何?”

“有劳妈妈惦记了。”

钱妈妈惶恐地道:“奶奶如此真要折煞奴婢了。”

休竹抿嘴一笑,钱妈妈瞧着眼里又多了几分喜欢,一边给休竹梳头,一边似是聊天般大体说了一些这府里的规矩。休竹也才知道,原来平阳王的正妻尚且在世,如今年过七旬,育有四子,一子封王,一子封侯,另有一子做到龙都慰将军,先帝念起一门忠烈,那龙都慰将军可世袭。真可谓大夏第一夫人,然府里上下并非称她老王妃,而称作太老夫人,就是休竹的婆婆也是称作明夫人,故而下面的人对休竹的称呼也就按照这个下来了,称作大奶奶。

太老夫人原是住在王府这边,后因庆禹王离世,靖南王守孝恐无人照管太老夫人,又怕她触景伤情,西府侯爷便接了太老夫人过去,至如今都在那边住着。

休竹听了,略略琢磨一会儿,那钱妈妈已经将头发梳好,取出一套头面问过休竹,便一一给她戴上。

一切妥当了,外面的天还没亮。这么早也不知太夫人起来没?休竹朝门口看了一眼,靖南王应该会回来叫她吧?

说曹操,曹操到。休竹刚收回目光,门口便传来丫头的问候请安声,带着一身寒气的靖南王走进来。众人忙行礼问好,休竹也站起身行了福礼。

钱妈妈便出去传早饭,其他丫头忙着收拾,休竹就站着接受靖南王的打量。休竹也趁机打量了靖南王的穿着,见他上面穿了玄色袄子,外罩一件夹层袍子,可依旧显得挺拔不臃肿,而自己这一身就显得臃肿了。还有一点儿不公平,自己穿着喜庆的红色,他却穿着常服,要知道略胖的人穿红色会显得人越胖。

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不满动作也没逃过靖南王那双眼,可习惯了在人前严肃的他这会儿只得憋着笑,又趁着这个空挡朝休竹道:“你陪嫁来的是不是有位妈妈?”

是有,不过当时想着这边即便没有丫头,管事妈妈绝对有,休竹打算在适当的时机再叫她进来,如今还在外面。

她才来,还没摸清情况呢!点点头,“我没叫她进来。”

靖南王随意地看了一眼碧翠等,道:“我瞧着你这几个丫头不错,想来那妈妈也不错。有了空闲就叫她进来,跟着钱妈妈理一理。”

这,这意思是他把这院子的事儿都要交给她了?休竹眨眨眼,却不知这个动作再配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和肉肉的婴儿肥脸颊有多可爱。靖南王突然很想去捏捏她那肉肉的脸颊,不过理智让他控制住了。只收回目光,在椅子上坐着。

一时早饭摆起,小丫头们退出去,钱妈妈在一边打点东西,碧翠等服侍休竹和靖南王用早饭。饭后吃了一盅茶的功夫,天才蒙蒙亮。就有小厮在二门上通知里面打扫的妈妈,车马备齐全了。

碧翠将老太太给的那件大皮大氅给休竹披上,这才打开门,寒冷的风迎面扑来,休竹暗暗庆幸,幸亏自己穿的多。然后暗暗窃喜,要风度没温度的某人,一定冷的受不了吧?斜着眼角看了某人一眼,正巧迎上某人移过来的目光。

休竹立马正视前方,一脸镇定地跟着前方带路的妈妈。灰暗的光线下,某人嘴角不觉扬起。

却是先去拜见了明夫人,即休竹的婆婆。

休竹走进去,只见处处灯火通明,明夫人穿着一身暗红色万字不断头夹层比甲,端坐在贵妃椅上,似有万种韵味,见到靖南王,平白的显出几分客气和疏离。

休竹按照引教嬷嬷所教的那般,规规矩矩行了礼,明夫人忙叫她起来。赏了一个大红包,休竹收下,就立在一边听明夫人说话。

明夫人也不过是例行般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因想到她们要过去拜见太老夫人,再有今个儿新人还有认亲一事,说了几句便端起茶杯。

休竹和靖南王退出来,刚到门口,忽地从暗处冒出一个人来,挡在休竹面前问靖南王:“大哥这会子就要过去么?我也要过去给太老夫人请安,咱们一道可好?”

里面明夫人的训斥声立刻传来:“不可胡闹,待会儿咱们也要过去,你毛毛躁躁的忙什么?”

那人便垂着脑袋进去,休竹听他说话的声音,和他的体型,大概猜出他因该是明夫人生的大儿子。如今二十岁,尚未娶妻。

休竹很想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可张张嘴又打住了,横竖今天就能弄个明白,也不急于一时。

便随着靖南王一起坐上马车,钱妈妈等人坐了后面一辆马车,由婆子驾车,出了角门往西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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