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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243米 一个比一个凶残

苏逸人如其名,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飘逸若风,一张少年老成的面孔上,颇有几分凉气,在苏赫大金帐的衬托下,那孤清之美,不负盛名,有几分别致。

只可惜,被两个北勐士兵押着双臂。

如此,到底少了完美。

墨九微微怔愣片刻,唇一扬,不免失笑。

她从来没有想过临安皇都那个骑白马,倚斜桥,美名传天下的少年宰相,也会落到这步田地。犹记当日她为萧乾之事,多次上门求他,还惨被此人戏谑,她突然就有了一点幸灾乐祸。

微昂下巴,她眨巴眨巴眼。

苏逸也看见了她,眼一别,避开。

这孩子气的小动作,让墨九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记得相爷当日离开兴隆山,就领着数十精英来了阴山,我们在你之后过来的,一直都未曾相见,之前还奇怪呢……相爷怎么会在这里啊?”

苏逸面色微沉,瞥了辜二一眼。

那傲冷的表情,是在说“问他”么?

墨九微微勾出一抹笑,将双手交叠着放在案几上,懒洋洋地一叹,“我就说嘛,相爷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原来是成了金印大王的座上宾啊?”

一句座上宾,差点没把苏逸气死。

灯影之中,他幽幽的眼,深深盯了墨九一下。

似乎也在猜测墨九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他没问,再一次的选择了沉默。

噫,脾气变好了?

墨九失笑,摸下巴问他:“苏相爷,好久不见,你怎么就不吭两声啊?哑巴了?不过,你也是,在我兴隆山上挑粪养庄稼,包吃包住的不好吗?为什么要这般作贱自己,跑到阴山来吃苦嘛。”

这叫懂装不懂了。

苏逸冷哼一声,扫一眼她和萧乾,目光掠过一层淡淡的疑惑,却依旧没有理会,只冷笑着看向辜二,傲然相问。

“苏赫世子,你这般对待友邦来使,意欲何为?”

辜二冷着脸,不作答。

稍稍一顿,他抬了抬手,让两个士兵先放开他,然后抬来一张座椅,请苏逸入座,方才不冷不热地淡声开口。

“前些日子北勐内政繁杂,诸事缠身,小王明知相爷到此,也顾不上招待,实在委屈相爷了。”

“招待?”苏逸被气笑了。

轻蔑地弯唇,他拍了拍被捏得皱皱巴巴的两幅袖子,风度翩翩地坐在椅子上,撩一眼辜二。

“照世子这么说,是本相错怪了你?”

辜二不语。

苏逸继续笑,那叫一个俊气风流:“如果事情真如世子所言,那本相只能叹息了。北勐果然蛮夷之地,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如此不堪。”

这货损人的嘴,真厉害。

墨九有一点同情嘴拙的辜二,心里不免好笑。

“相爷这番,好像是吃苦头了咧?”

听见她说话不顾及苏赫,似乎关系不一样,苏逸微微侧眸,目光略有审视。

但估计他还在计较当初兴隆山受到的“特殊招待”,他哼了哼,照常不理会墨九,只理直气壮地问辜二。

“本相敢问世子,如今准备怎样安置于我?”

辜二脸上的巫师面具,威严十足,极是骇人,寻常人见了,莫不畏惧三分,可这位少年宰相,却是坦然得很,哪怕成了阶下之囚,也不失半分风度。

就凭这一点,墨九还是佩服苏逸。

至少不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丢脸。

辜二眸色一沉,出口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小王之前委屈相爷,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北勐大事已定,又听闻相爷与墨家钜子是好友,这才差人让钜子前来与相爷相见,以全心意,也算是本王给相爷赔礼道歉了。”

狗屁的以全心意啊?

辜二当日也在兴隆山上,苏逸担粪的事儿,他也了然于胸,这分明就是故意气他嘞。

这些个古人,一个比一个凶残。

而且这话也太冠冕堂皇了,听得墨九都想翻白眼儿,又不得不佩服他们转弯抹角的损人精神……

关人就是关了嘛,就说害怕苏逸影响他们争夺汗位不就得了么,非得说得这么好听,还把她扯进去跑龙套,也不给点儿跑路费。

这个理由换了她,不能接受。

可苏逸何许人也?

他冷冷一笑,便承了辜二的心意。

而后,身姿放松地接过雅兰布奉上的茶水,轻轻泯一口,语气淡然道:“好说好说,世子……哦,北勐大事已定,看来本相也得改口称呼一声王爷了?”

辜二浑身冷气不降,声音凉凉。

“相爷随意便可。”

苏逸唇一勾,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朝辜二深深作了一揖,礼仪周全地拜见了北勐的金印大王,等繁文缛节都“作”完了,又冷傲地坐回去。

“既然本相是客,那两国盟交仍在。那本相再问王爷,我南荣的安王,是否也在您这里做客?若安王与本相一样,也受到王爷的‘忽视招待’,还烦请王爷高抬贵手,把安王交给本相,带回故国,以宽慰吾皇拳拳在念之心。”

这一次来阴山,苏逸本就是带着任务来的。

宋熹有没有在私下给他什么特殊交代,墨九不得而知,但至少明面上,他大张旗鼓从南荣千里迢迢到阴山,不就是为了找小王爷宋骜么?

事到临头,他当然得履行职责。

可他们都知道,小王爷宋骜在那顺手上。

那顺这件事纠结太深,这个时候如何说得清?

就算说得清,又怎么能说与苏逸知晓?

这样一来,事情就复杂了。

她正自蹙眉,拿眼角余风偷瞄萧乾,却见辜二迟疑一瞬,忽然道:“相爷所说是实,小王曾无意在死亡山谷救得贵国安王宋骜,本想差人送回临安,又恐旅途艰难,出什么差子,损及两国邦交,这才一直在等贵国来人。”

苏逸目光微微浅眯,带了一丝微笑。

“哦,那便多谢王爷了。请问,安王如今在身在所处,可否容我一见?”

辜二顿一下,与萧乾交换一个眼神,忽而一笑。

“不巧,安王就在嘎查村。”

在嘎查村?

他们准备怎么交出宋骜?

墨九愕然一瞬,当即想到了——宋彻。

——

得到了宋骜的消息,苏逸不肯吃喝,也不肯休息,非得马上去见宋骜不可。一脸表演痕迹的说了一堆“有负吾皇重托”之类的漂亮话,让辜二不得不带着他前往墨家驻营地。

出得金帐,暮色已然深浓。

天边皎月,挂在一望无限的草原上,这风景,极是赏心悦目。

可墨九忧心忡忡,却无半分赏景的心情。

一路上,她没有机会问。

默默的,她骑着马,跟在萧乾身后。

到了驻营地,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帐篷,看到熟悉的一切,还有熟悉的弟子,墨九长长舒一口气,那感觉——恍如隔世。

短短的两天一夜……

鬼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

驻营地里,都是熟人,完颜修却是不见了。

曹元过来,望了墨九一眼,把她拉到一边,背着萧乾低低向她耳语了一句“完颜国主已然离去。这信,他有吩咐,待你一人时……独看”,然后就将一封信笺塞到了墨九的手上。

墨九将信死死捏在手里,斜瞄一眼萧乾,也没有顾得上看,赶紧地收入了怀里……

那感觉,怪怪的。

虽然心里没鬼,却像真有什么鬼似的。

好在萧乾似乎不查,大步入了帐篷。

墨九轻咳一声,双手往背后一负,紧跟了进去。

宋彻已经醒了,但斜躺在帐篷的床头,像一个行尸走肉,愣愣地盯着帐顶发呆,那模样儿,似乎药效未过……

彭欣陪坐在床边,正拿着一碗稀粥,一口一口的喂他,看到墨九和萧乾一行人领着苏逸过来,不由微微一怔。

“墨九?”

她声音略有迟疑。

很显然,她在紧张,在害怕。

在这些人里,她只信任墨九。

她害怕他们伤害宋彻,也只能求助墨九。

墨九这会儿也是一脸懵逼,安抚地回视她一眼,又侧头,拿探究的眼角余风看向萧乾。可他很是镇定,一言不发的伫立当场。

却是辜二淡声开口,“彭姑娘,这位是南荣苏丞相,他此次前来阴山,是奉南荣景昌皇帝之命,前来迎接安王还朝的。”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当即惊了两个人。

彭欣心凉一下,眸子都不会转了。

她看看辜二,又看看墨九。

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宋彻当着宋骜介绍给苏逸。

而一直不言不语的宋彻,双瞳却有片刻的紧缩,而后,慢吞吞转头,失神地望向他们几个人,一动也不动。

气氛瞬间凝滞。

帐篷的空气,逼仄而低压。

苏逸看着坐在床头的宋彻,紧紧抿住双唇,目光也怔了片刻,然而,也许是彭欣的存在麻痹了他,也许是宋彻与宋骜的长相,似在太过雷同,他很快便躬身施礼。

“微臣苏逸参见王爷。”

宋彻久久看着他,眸色沉沉,却没有吱声。

苏逸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始终低头做行礼状,一直没有直起身。

这一幕,诡异而紧张。

墨九瞧在眼里,心尖尖都凉了。

在金帐里,虽然是苏逸非得闹着来瞧小王爷,但如果萧乾和辜二偏不让他见,总归是有办法的。为什么他们会在没有丝毫准备的前提下,就这么傻不愣愣地把人领来……

万一宋彻不肯认呢?

万一他发疯,把身份当场揭穿呢?

到时候,要怎么收场?

这情形逼在当下,若非萧乾那一张成竹在胸的漠然面孔,她肯定紧张得血液逆流不可……

片刻后,宋彻突然叹了一口气。

那声音淡淡的,沾点哑,一口纯正的临安口音,与宋骜确实没有多大的差别。

“苏丞相?欣儿,是我认识的人吗?”

墨九当即就惊住了。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失忆?

苏逸猛地抬头,也奇怪地看向他。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不认识微臣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宋彻的脸上,各有各的不同,萧乾却在这时插了话。

“苏丞相,安王在阴山屡遭凶险,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得以生还,神识受了些影响……故而,可能不记得苏丞相了。”

这个解释太合情合理了。

墨九也突然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们敢把苏逸就这样带过来……

原来早有准备。

萧乾之前给宋彻吃的药,不仅仅只是让他小睡半个时辰就完事吧?看宋彻这副样子,根本就是被迫失忆,忘记了一些东西?

嘴一抿,眼一斜,她审视着萧乾那一张受了损伤的脸,心里飕飕一凉,正不知当为宋彻高兴,还是该为他惋惜……突然心念一转,再次窒住。

不对啊。

若真的失忆了,哪会记得欣儿?

一时间,她完全糊涂了。

可苏逸却完全不糊涂,他精明的双眼第一时间就抓住了突然插言的萧乾,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请问这位壮士,是……”

辜二道:“相爷,这位是本王特地请来给安王瞧病的大夫……”

大夫?

苏逸目光微微一烁。

深深瞄一眼萧乾,他收回了视线,似乎接受了“宋骜失忆,萧乾是大夫”这个说辞。

毕竟有彭欣在场,宋彻也是一张宋骜那样的脸,换了任何人,应当都不会有什么怀疑吧?墨九这样想,终于释然了。

**

由于小王爷身子不好,需要调养,在辜二的说服下,苏逸并不着急把他带回南荣……于是,这样一行人,暂时都在嘎查这座阴山脚下第一村住了下来。

可对于苏逸的行为,墨九却不这么想。

那少年宰相分明就是一个贪玩好耍的小家伙,到了阴山一趟,他哪儿都没有来得及去,就被辜二逮着关了起来,这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不搞一次“阴山几日游”,他舍得走才怪哦?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暂时安定下来。

所以,这一宿,她哪儿都没有去,除了在帐篷里找个地方做了个窝,安置她捡来的小狼儿,就是倒头睡大觉,累得连找萧乾问“十万个为什么”以及“盖上棉被谈人生理想”都没精力了。

对于狼儿的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旺财。

这货寂寞了这样久,好不容易瞧到一个小东西缩在软绵绵的窝里,又是兴奋又是好奇,一晚上就守在狼儿的窝边打转,不论击西怎么哄它去睡都不肯。

要么就趴在窝边看狼儿,打望打望。

要么拿爪子试探性的搔刨一下。

要么他就“汪汪”两嗓子,吓唬狼儿。

要么他就将庞大的身躯挤入窝里去霸占狼儿的地方,把狼儿刨到他的肚皮下头……

一晚上,一狗一狼折腾得墨九不得安宁,吼了好几次才朦朦胧胧地睡过去。

于是悲剧发生了!

第二天早上,墨九顶着一对熊猫眼醒来,居然听到小狼儿疑似狗叫的“汪”了一声,软萌软萌的。

然而……墨九却崩溃了。

她养的是狼啊,是威风凛凛的狼啊……

这财哥是要把她的狼变成狗么?

隔离,隔离,马上隔离。

她气咻咻去找萧乾,旺财夹着尾巴,耷拉着脑袋,一副失宠的样子,跟在她的后面……一双狗眼就那么巴巴望着她怀里的小狼儿。

墨九被它气笑了。

回头,她弹旺财的脑袋。

“你说如果你是一条母狗,也就罢了,那样我还能想得通,这是天生的母性使然,可你一条大公狗,对着一条母狼这么占有欲十足的样子,到底要闹哪样?”

旺财当然不会回答她。

大长舌头吐了吐,它舔着嘴角,围着她打转几圈……又继续跟着。墨九瞅着,猜测着,觉得财哥那小眼神儿里,就写了几个字——我要,我要,我要你怀里的那一条……

墨九又好笑又好气。

“坏狗!你就跟着吧……不理你。”

她大步往前,冷不丁就撞上从帐篷里出来的萧乾。

他衣袂飘飘,毡帽覆脸,精神焕发,情绪却怪怪的,看她的目光热辣又炙热,像饱丨含着某种“不曾餍足”的诡异情绪,完全不像一个病人,也不像墨九那么一脸“欠睡”的熊样儿。

墨九恼之,“老萧,看看你的狗,耍流氓!”

萧乾斜眼,漠然脸,“阿九真是喜新厌旧啊。”

说罢他同情地蹲身,摸了摸旺财的脑袋,教训“儿子”一样,语重心长地道:“你看你主子,有了新狼,就忘记旧狗了。唉,也罢,你且随我去……这个媳妇不要也罢。”

墨九噫一声,“啥意思?”

萧乾淡淡撩眼,“阿九所问何事?”

墨九把小狼换一个方向,搁胳膊肘里,一边顺着它的背毛,一边拿卫生眼球瞥着他,“麻烦你解释一下最后一句,什么叫这个媳妇不要也罢?”

萧乾眯了眯眼,“说旺财……”

哼一声,墨九娇嗔瞪他,“算你聪明!”她又低头瞅了旺财一眼,然后叹气一声,也语重心长起来。

“财哥啊,看在你躺得一手好枪的可怜劲上,我决定宽恕你的罪过了。不过我家狼儿还小,这么柔弱的身子骨,哪里经得住你折腾?将息着用啊,不要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招人笑话……”

旺财的狗脸……是懵的。

萧乾毡帽下的脸,却很淡定。

……就好像,她说的不是他一样。

墨九低着头,也不在意他听不听得懂,一个人说得极为认真,“你看看你的大体格,这么壮实,万一把我狼儿压死了怎么办?让你主子给生一条吗?哼!所以,在狼儿长大之前,你甭想打它的主意,听见没有?”

萧乾目光微眯,似乎在思考她话里深藏的意味。

旺财却不懂那许多,一双狗眼睛打量着她,又乖乖地伸出舌头去,舔她的手背。

舔着舔着,这狗顺着就去舔狼儿的背毛……

墨九哧一声,无奈的呻吟。

“我去,你还真是不自觉。”

“好狗!”萧乾总算松了一口气,低头俯视,冷眸微微带笑,“阿九且放心,旺财不会伤害到他媳妇的。即便要睡,也不是现在……怎么也得等她养好了,再下手。情投意合,方能水乳丨交融不是?”

“……”

真会说啊!

墨九准备信了他的邪!

毕竟旺财真的没有伤着狼儿……

更紧要的是,狼儿这小东西也真的没出息,墨九拼命为了它的生命安全出头,它却极喜爱旺财,嘴里叽叽叫唤着,就要往旺财那边扑……

“女生外向,胳膊肘儿果然往外拐。”

无奈,墨九只能让曹元把狼儿抱回了窝里,旺财这货在第一时间就断然地背弃了主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那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看得墨九失笑不止。

“狗东西!”

“阿九不高兴吗?”萧乾含笑,突然问。

“我有什么高兴的?”

“旺财有伴了,你的狼也有伴。他们才是一类。”

他们才是一类?

有没有搞错,一个狗,一个狼啊?

可相比于人来说,它们好像确实更加形似。

墨九翻个白眼,不和他争辩了,默了一下,看左右无人,又把他拽入帐篷,径直找了他泡好的花茶来咂巴几口,尔后坐在他的床上,撑着床沿,小声问:“快告诉我,宋彻那是怎么回事?”

萧乾不答,抿着嘴看她,视线幽幽的。

“说啊!”墨九催促。

“交换。”萧乾坦然要挟,“要么一个相思令,要么……你得告诉我,完颜修的信上,都写了什么?”(未完待续)

孤王寡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言情小说,YY小说转载收集孤王寡女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