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29
“所以我觉得我徒儿说的对。”
这句毫不犹豫的笃话语无疑是给莫念欢撑场, 也更打名门正派自以为所持正道言论的脸。
莫念欢怔怔看沈渊玉，没想到沈渊玉会这么自己撑腰，只不过那种被全然相信的感觉, 又好像无比陌，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体会过被人相信的滋味。
垂眸看空落落的手，方才的他当真杀沈著，可为什么他没有任何感觉, 也没有任何记忆。
“我也觉得念欢师兄没有做错。”
就在这时，人群中凤蓝泽走出来，他收起手中的折扇, 目光落在莫念欢身上, 浮现饶有趣味的挑战之意：“我相信念欢师兄所说的, 而且那股骇人煞气也骗不人, 如果不是清渊仙君出手恐怕我们在座所有人还得拼死一搏都难逃一劫。这样阴险和心胸狭隘之人又怎么配得上仙门, 更不要说入了鬼道还处心积虑的想要害念欢师兄，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莫念欢见凤蓝泽出来凑热闹,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都说念欢师兄天资愚笨, 灵根残损，可百闻不如一见, 此时站在我们面前的念欢师兄是容貌昳丽, 宛若天资, 更还有傲慢的上古神兽凤凰化为神器归墟扇，愿认其为主人。虽说念欢师兄目前是金丹境，可是我相信有归墟扇在，师兄能大放光彩。要不师兄与我一战试试？”
莫念欢：“……”就知道没好，这么花里胡哨的夸他是不是以为他打过一场就好乘虚而入，然后拔得头筹？
那怎么可能呢。
“师尊, 你回去坐休息吧。”莫念欢侧眸看身旁的沈渊玉勾唇笑道，抬手抹掉唇边那抹血渍：“看徒儿给你拿下头筹。”
沈渊玉对上莫念欢眸中的光亮，身上那股耀眼夺目的自信让他恍惚，果然有些人与俱来的神采飞扬是刻入灵魂永不可磨灭的，就算此刻有些狼狈也让人看不出退缩。
袖中的手微微攥紧，他还能拥有这片刻与莫念欢的亲密会在未来成为奢望吗？
原以为莫念欢放在身边养着，护着，能够平安度过这一世那便好，可要是一切总能如他所愿就好了。
如果不能如愿，那便跟莫念欢逆风而行。
这一次轮到他保护莫念欢。
“我相信你。”
祭天台结界起，所有人都看台上对峙的两人，都是手持命扇用的相同武器。
一个是凤羽宫最优秀的大弟子凤蓝泽，更是凤羽宫未来的继承人。一个是传闻中清渊仙君座下的废物大弟子，可是今日一见早就破了传闻，这样的人要是是个废物，废物都能够将万年厉鬼俯身的沈著杀死，那自己估计就是四肢不全脑袋不清醒。
凤蓝泽手持羽扇，礼貌对着莫念欢拱了拱手：“礼让三分，我让念欢师兄先出招。”
“那我就不客气。”莫念欢心想快快解决吧，不需要耽误时间，瞥了眼坐回高台上的沈渊玉，这人为救他估计身体还不舒服呢，赶紧打完得去看看。
掌心张开，归墟扇顷刻间在手中浮现，眸色一敛，二话不说的对着凤蓝泽丢过去。骨红面扇化为一道夺目的光，是凤凰翎羽拖出的光泽，灿若日光却凛冽如寒霜，速度极快。
凤蓝泽‘唰’的打开扇接下这一招，就在下一瞬被归墟难以抵抗的神力挥开，胸口一疼猛地吐出一口血。他捂胸口愕然抬眸看莫念欢，趔趄后退几步略有些难堪，持扇的手开始颤抖，原本风度翩翩的面容也因为棘手变得慎重其事。
“.......”这么快？结束？
莫念欢抬手召回自己的归墟，金灿翎羽拖出的凤凰光辉笼罩在他身上，落在这张淡然如玉般的面容染上光怪陆离，唇边还未尽数擦去的血渍带出微红，在唇角凹陷的瞬间多几分妖媚。
“蓝泽师弟，还来么？”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凤蓝泽咬紧牙关，捂胸口的手渐渐收紧，眉头紧拧，这怎么可能，就算莫念欢有归墟扇又怎么可能一招将他击退，他可是分神境！
运气平息凌乱的脉搏，站直身，将命扇丢上空，食指中指合并虚空划道符咒，画毕将符咒用力推上命扇。
只见幽蓝色的符咒落在命扇身上，须臾间一头雪白色狮子从符咒中咆哮走出，仰头一吼，震慑力在空中荡漾，甚至落下余威让台下修为不高的弟子倍感不适。
“这可是凤羽宫的符咒幻兽决？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听说没有分神境之上的修为是无召唤出这样的幻兽，蓝泽这孩子三年不见修为大增不少，真是优秀。”凌掌门见况不由得感叹，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来这一次仙门的排名会是大洗牌啊。
“清渊仙君，念欢的身体现在究竟是如何？之前不是说灵根残损无修炼，现在这是……”一旁的焚香谷谷主好奇看向沈渊玉。
沈渊玉脸色略显苍白，但是神态依旧淡漠，他视线落在祭天台上，视野里只有莫念欢一人的身影：“归墟认主，强大神力修复念欢的灵根，如被数万年以上的神药滋补，如今已能修炼，且领悟能力颇高。不过数月便到了金丹期，放眼修真界年轻一辈，恐怕无人能达这样的修炼速度。”
“……”好家伙。
凌掌门跟焚香谷谷主默默对视一眼：
——这么恐怖？
——不好惹不好惹。
——哎输输。
——罢了罢了。
最后选择礼貌微笑应对比试结果。
莫念欢好奇地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雪白狮子，还挺漂亮，这是什么东西：“凤蓝泽，这是你的灵兽吗？”
凤蓝泽心想他连幻兽符咒都出了，这下总有一点胜算吧？
没有回答莫念欢的话用扇子指挥着幻兽雪狮冲着莫念欢而去，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为门派夺得排位，不想再被碾压。
还有就是这个莫念欢，他也想要。
目光笃。
莫念欢见这个狮子往自己冲了过来，愣了一秒，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召唤出归墟。
“归墟！！”
归墟盘旋冲上云霄，顷刻间绽放出遮天盖地的火光，火光中一道古老图腾凤凰印记浮现，仿佛将整片天笼罩住。转瞬间，印记破裂，图腾乍现金光灿灿之色，凤凰仰头咆哮，从图腾中冲上云霄，头羽和尾翎在空中拖橘黄色的火焰，耀眼得令人无直视。
有多少人见过这样的上古凤凰，这般的辉煌夺目，一个两个都看得呆若木鸡。
幻兽雪狮才刚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来，脚步还没有飒爽两秒看到凤凰的瞬间赶紧扭头就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紧钻回召唤自己的符咒中，当做从来没有出现过。
它哪里会是上古凤凰的对手，吹一口气它可能就死翘翘。
还是命要紧，识时务者为俊杰。
幻兽符咒失效在半空中化为粉末消散殆尽，羽扇也乖乖回到凤蓝泽手中，动也不敢动。
凤蓝泽：“……”就很突然。
上古凤凰挥动着流光羽翼立于莫念欢头顶，赤红凤头微微扬起，姿态高傲，只见凤嘴微启：
“何人敢伤我主人死。”
声音浑厚，带着无上的神力威压。
上古凤凰强势护主，无人能近身。
所有人：“……”
本次仙门大会天气不错，吃喝也可以，体验感极好，下一次仙门大会见，再会。
莫念欢感受到所有人忌惮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高调，仰头看头顶的凤凰小声喊道：“归墟，咱们低调点呗？”
“为何要低调，我主人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拿到。”归墟将视线落在高台上的雪白身影，沉沉冷笑：“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主人。我归墟有仇必报的，等时候一到定全力以赴不留余力。”
这话一出不少在背后悄悄说过莫念欢不是的人默默抿唇，顺便在心里自己痛骂一遍，牢记住千万不要小瞧那些看起来像是废物的人。
沈渊玉对上凤凰的视线，面容淡漠，垂眸间轻笑出声，这小家伙的脾气还是那么恶劣，护住心切他当然懂，只不过又怎么懂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情情爱爱呢？
他侧眸看向凌掌门：“徒儿拥有上古凤凰确实是鼎力助力，如果本次结果各位觉得不公，可以再战，我让念欢把凤凰收起便是。”
说完环视台下一周，语气温和道：“许久未出，本座也想看看年轻一辈们的实力。”
年轻一辈们：“......”
这话无疑又是打脸了在背后嚼舌根的一波人，沈渊玉直说收起凤凰还能打，不过那也是啊，数月不到就能破金丹境的，前无古人，后也不会有人。
这样的晋升速度是变态。
莫念欢感受到台下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个妖怪那样，茫然的挠挠头，他也没那么可怕吧？
他很可怕吗？
他就是丢个扇子，然后归墟冲上天扇扇翅膀，都还没有开始打呢就结束。
——因为主人你随便打都能赢，要是等你恢复放眼九州乃至其他三界，没有人是你的对手。现在你就当做是练练手感吧。
莫念欢：“？？？”他为什么会越来越厉害了，无人能敌这样的金手指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凌掌门听到这句话表情管理差点失控，这还打？摆明了就是送死啊！要是真的惹怒这凤凰他们哪里还有命活，不能惹不能惹，还得当个宝贝祖宗供。这要是日后魔界鬼界上门挑衅，他们仙门还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宝贝可以挡得住。
毕竟当那么多年掌门什么场面没见过，也就是场面话而已，问一问也不会怎么样。
虽然结果已经明白着的。
大不就把这个头筹给出去吧，也就是几个宝贝而已，送出去就送出去吧，命要紧，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清渊仙君万万不可这么说，这结果啊肯定是公正的，我们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的。能够拥有这等神兽还能让我们瞻仰一二，那是我们的荣幸啊，也是我们仙门之幸啊。这日后要是有什么，念欢必然能够护我们一二，有这等弟子我们仙门便有安稳日子。”
凌掌门站起身，抬手一甩双袖，看向台上的凤蓝泽：“蓝泽，不是你修为不够，以你现在的年纪和修为放眼修真界是何其优秀。只不过呢，现在胜负嗯……已出，如果你还想挑战的话，也不是不可。”
说完看向台下的所有弟子：“所有弟子都是，如果你们心有不服，都可以出来挑战。还有人想挑战吗？”
“……”
鸦雀无声。
谁没有听到凤凰刚才那番护主的话，谁还敢上去挑战，就算不用凤凰那凤凰是会记仇的啊，到时候有仇必报就惨了。
凤蓝泽强忍住不甘心，心知根本就不是上古凤凰的对手。但也能够感受到莫念欢的实力绝不容小觑，轻轻松松就能挡下他的第一招，很明显就已经凤麟沈氏的清渊剑诀练得炉火纯青。
以扇代剑，剑气化形，无形胜有形。
果然人永远都不能小看，而且是长得好看的人，未必徒有虚表。
凤蓝泽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攥紧，他看身前的莫念欢，心服口服的收起折扇，露出惯有的笑容，甚至带几分释怀。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真厉害，我凤蓝泽输得心服口服。在这里也承认我凤羽宫确实还需要多加修炼，你们凤麟沈氏人才辈出，清渊仙君座下的四位都是人中之凤，仙门第一门派名不虚传，我佩服至极。”
莫念欢听着凤蓝泽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咋舌，夸人就夸人，怎么还带顺便夸一下自己有眼光呢。他收起归墟，礼数还是要到位，于是拱手谦虚回答：
“那不是，蓝泽师弟也不错呀。”放下拱手顺便凤蓝泽一个大拇指。
红衣少年笑容明媚，一颦一笑是那么俏皮可爱，凤蓝泽眸光微闪，这莫念欢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心头懵懂的情愫涌动，萌让他想要追逐莫念欢的想法。
“念欢师兄，我有一相求。”
莫念欢：“嗯？”
“假以时日我若能追逐上你的脚步，能否娶你？”
台下惊呼一片，这仙门大会还能变成相亲大会呢，果然多功能。
莫念欢：“……”这就，突然了哦。
而后他感受到了四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先瞄眼高台上的沈渊玉，果不其然，沈渊玉的脸色冰冷。
他默默往旁边转移开视线，结果又猝不及防的撞入沈万祈三兄弟的视线里，如出一辙的似笑非笑，笑里藏刀。
……还真的是四面楚歌，他也很无辜啊。
莫念欢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见凤蓝泽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只能找个稍微好一点的理由回答，免得伤人：
“那个，我觉得吧，你可能赶不上我，要不你换个比较容易追逐的人追逐？”
凤蓝泽：“……”哪有这样拒绝人的，真是伤心，对上莫念欢尴尬又可爱的模样，勾唇轻笑出声：“我会一直惦记念欢师兄的。”
没关系，日子长着呢。
说完对着莫念欢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祭天台。
凌掌门捕捉到一旁清渊仙君冰冷铁青的脸，哎哟那可不是，自己宝贝那么久的徒弟被人当场告白好像是有点礼数不周，怎么也得上门带点好礼才算是事儿嘛。
不过情结束那就是好，松了口气，随后露出慈祥的笑容：“友谊第一，胜负第二，以和为贵才能让我们仙门各派的关系长长久久啊。那本掌门宣布，本次仙门大会拔得头筹的是凤麟沈氏莫念欢！今晚设宴将送出琳琅锁，念欢是实至名归的！”
台下掌声如潮，都是发自内心。
——太好啦，你终于拿到琳琅锁，灭世黑莲一共被分成四块，现在你已经有一块在手，拿到之后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里边有什么，特别是沈渊玉。等大家都睡了之后我再告诉你怎么用。
莫念欢听着摄龙铃雀跃的欢呼声，只是还没来得及问摄龙铃就对上沈渊玉幽幽的眼神，是比刚才还要强烈的情感涌动。
“……”这是怎么？他赢了还不高兴吗？
隔空，两人对视上。
沈渊玉略显苍白的面容冰冷淡然，神色未变，但眉宇微拧间分明隐含着黯然之色，甚至还有几分幽怨，仿佛自己做什么错。
莫念欢认真反思。
好像……
没有吧？
他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