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这片青玉铺地的大广场，江深之前见过。
今天广场上站了几百个孩童，丝毫不觉拥挤。
面前那排黑色建筑里，十几个门洞的门依然关着，场间并不见一个司天监人员，所有考生都安静自觉地候在原地。
周围气氛肃穆压抑，这些年龄都不大的孩子基本上都一脸紧张的神色，大气不敢出一口。
江深找了个人群后面的空地站着，毕竟他这身高太突出了。
一直等到规定的巳时，再没有考生前来报名，顾仙师抱着堆公文走进来。在他身后，司天监那道高大得如同城门的黑色大门缓缓关上。
可能只有江深知道，这道门其实并不存在，不过是阵法的障眼术而已。
少顷，广场右侧的一扇门打开，一排身穿青衣，腰悬云纹玉佩的人鱼贯而出。
这几人有男有女，年龄看起来参差不齐，那位顾仙师也在其中，走在最末。
领头的是一位年纪稍长的黑须中年人，面容肃然，跟何司座那副扑克牌脸有得一拼。
一共八位天道司青衣人，六男二女，在考生们面前一字排开。
江深的目光自然首先落在那两位梳着简单发髻，素颜无妆的女子身上。
她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长相并不如何出色，但是行走之间，有股安然淡定的仙气，初见可亲，再观弥远。
唉，要是天道司的女仙师都这副冷感模样，别说公主府的傅姐姐了，就连可爱的小圆都不如啊，江深内心暗自叹息，为将来半年的无趣生活哀叹。
黑须中年人的目光扫视全场，从江深身上掠过时，也并没显出什么诧然的神色。
他随后清咳一声，朗声说道：“我是今年天道司录新考试的主办，名叫陆长亭，你们可以叫我陆长老。”
“见过陆长老！”
所有考生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陆长老拈须点头，算是受了他们这一礼，继续说道：“相信你们中的大多数考生都已经知道天道司的考试规则，但是肯定还有些考生并不太清楚，所以，我简要说一遍，以免误会。
“天道司录新，是为了我燕国仙道九宗，以及司天监招录弟子。
“何谓仙道？仙道即是天道。长生路上悟天意，当然要看天意在不在我等之身，所以录新考试第一关，就是探查体脉，有求仙问道的天资，才能拥有踏上长生大道的第一块敲门砖。
“这第一关过不了的，下面的考试自然就不需要参加了。过了探查体脉这一关，就可以接着进行四项考查，这四项考查分别为：笔试，体试，心试，灵试。
“全部考完，依据评分，由我等八位考官决定去留。留下者分配试修课班，试修期半年，半年后举行问道寻宗大会，再决定你们各自的宗门去向。”
陆长老寥寥几句，将考试规则大概说完，然后手指身旁其他七位考官，宣布第一项考试开始：“你们各自寻两位考官探查体脉，必须获得至少两位考官考查通过，才算过第一关，开始吧。”
话音一落，考生们就在八位考官面前排起了队。
考生中女孩子比较少，只有三四十个的样子，自然都到两位女考官面前去了，男孩子就很自觉地跟她们分开，只在其余六位男考官面前排队。
其实这一关大多数孩子都能过，毕竟那些世家子弟被送来前，都有能力请些仙宗外门弟子提前探查体脉，如果没有这个天资，当然不会花这个心思送来考试。
倒是那些家境普通，或者贫寒的孩子，其中相当大一部分会被直接淘汰掉，当场就被送出司天监。
江深不急着排队，先观察了一下八位考官的容貌气质，再琢磨找哪两位探查体脉。
按他的脾性，本来肯定是找那两位女考官的，但是一看那边排队的情形，只得放弃。
本来自己这年纪和身形就够惹眼了，如果再恬不知耻地跑到女生堆里去，他怕那个一脸古板样的陆长老直接就把他给踹出门，那就不好了。
观察片刻后，江深选定了一位身形略胖一脸和善的中年人，还有一位最年轻的考官。
江深找傅美人打听过，探查体脉，其实就是探查灵脉通畅程度，以及灵府的先天大小。
这一关，对于江深来说是最危险和麻烦的。
毕竟作为妖精之体，灵脉当然如同坦途大道一般畅通无阻，灵府却是个大问题。
因为妖精如果没有结成妖丹，体内的灵力不需要固定在一处，根本不存在灵府这种储纳灵力的东西，而妖精一旦结成妖丹，就走上了一条跟人族修道完全不同的道路。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江深苦思了很久，后来才从师照洞府里带出来的一本秘录上寻到个法子。
这本是一种梵门的吐纳秘法，可以将体内灵力调集在几处，以缓慢的速度旋转。
这样长久修炼之后，即使在睡眠中，修道者也能自然地吸收灵气，大大增加修炼速度。
等吸收到一定程度，再以另一种抽丝剥茧的秘法，将那几处的灵力导入灵府。
江深试着用这个秘法，在丹田部位调集少量灵力，造成一种类似灵府的假象。当然，如果探查他体脉的修道者境界足够高，肯定能发觉不对劲，但是他觉得担当天道司录新考试的考官，大概率不会是境界高深的仙师。
哪有大佬愿意每年跑来干这种考核小屁孩的费力活儿。
事实证明，江深还真猜对了。
和善的中年考官看见面前的江深和他怀里的阿照，眉毛微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有趣和友善的意思，然后才将手搭上江深的右腕。
江深也淡定地冲他笑笑。
一股柔和的灵力沿着手臂进入江深体内，在探查到那个极像灵府的微弱气旋后，马上就收回了灵力，并笑眯眯地转身在考生名册上写下“良上”两个字。
江深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一半，连忙冲考官施了一礼，向第二个考官走去。
那个年轻考官看见江深，则是一脸好奇的神色，居然试图伸手去摸摸阿照，然后就被狠狠龇牙表示拒绝的阿照吓了一跳，这才讪讪收手，开始探查江深体脉。
不出所料，这一次依然得了“良上”两字评语，这一关就算过了。
江深松了口气，正要去一边歇着等公布结果，却听到女考官那头传来一声低呼：“先天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