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日下午，盖辽军的练兵进度低于预计的估计，战高明将正在督察练兵的卞为鸾拉进营房。
“卞总兵，先恭喜你。”
“战公公，又有喜事？”
“万岁爷听了咱家的密奏，答应给予你一万石大米，一千屯田兵，七月之前可以到达。”
“多谢公公，此次全靠公公之功。”
“卞总兵，有件事需要你上奏，你可不能隐瞒丝毫实情，实话实说。”
“战公公，我哪有胆子敢欺瞒皇上，当然是实话实说。”
“好，朝廷最近接到不少奏章，说浑河大捷斩首中实有的五百五十五级，让杨镐‘私’分给李如柏，其实首级实际上是你的，是不是？”
“这……，这……”鸟的，那个王八蛋干的？
“卞总兵，廷议决定派人调查此事，不日到达，主持官员是东林党御史，杨镐的死对头，这次只怕不好办呐。”
“多谢公公提前通知我，我会处理好此事。”卞为鸾决定一口咬定斩首就是上报的数字，至于李如柏的首级，理所当然的不知道。
“不用客气，万岁爷需要你的奏折，必须是真相。”
“这……，这……”
“万岁爷说了，如果首级真是你的，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奏折可以是密奏，不经通政司及内阁，万岁爷也不会公开奏章内容，天下人都不知道是你干的。”
“这……，这……”本来就不是我干的，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得已，现在搞得我像是同谋。
“必须是真相。杨镐在朝鲜就曾干过隐瞒不报的好事，万岁爷甚为震怒，要不是党争夹在里面，杨镐上次就逃不了充军的罪罚。”
“战公公，这不太好吧，此等紧要关头，撤掉辽东经略，对辽东局势没有半点帮助。既然上次杨镐就逃不了充军的罪罚，为何还派他来主持辽东军务？”
“卞总兵，廷议决定人选，万岁爷也不好拒绝，一旦拒绝，重选还是杨镐，这不是打万岁爷的脸？”
“公公，这是关系辽东十几万大军生死的大事，岂能用不好拒绝来推脱？”打一下脸有什么关系，面子总比不上五万人命要紧吧，任何人都应该试一试，除非到了绝望无助的时刻才能妥协，史书上骂你的人就会少很多。
“卞总兵，若廷议再次决定是杨镐，一直都是杨镐，万岁爷能怎么办？”
“此事主要责任在廷议，万岁爷也要负一定责任，五万军人就这么没了，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卞总兵，你以为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做，错啦。实话说，万岁爷虽有帝王之尊，但实际上只是个摆设，根本无法按照万岁爷自己的意志去行事，万岁爷的行为，只要稍有偏离正统之处，便会招致文臣们各种各样的反对。就像有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整个人，感到压抑甚至是窒息，爷的日子也不好过，真的，这是真相，不骗你的。万岁爷曾想亲自训练军队，文臣们便以此举不合祖制为由，力阻之，最终不了了之。
郑贵妃是万岁爷最动心的人，惟独对她宠爱有加，万历十四年，爷不顾文臣反对，毅然册封郑氏为贵妃，其地位明显高于恭妃。后来，文臣常常上奏攻击郑贵妃和他的儿子。
万历二十一年，爷计划同时册封常洛、郑贵妃的儿子常洵两子为王，这一做法引起大哗，许多文官纷纷反对。最后，爷不得不放弃了这样的做法。先帝嘉靖是有手段的，压得住文臣，也曾要十年不改内阁奏章一字，嘉靖皇帝去世后，文臣写的遗诏呢？把刚刚离开人间的人说的一无是处。”
“公公，你说的大部分我同意，比如万岁爷亲自训练军队，我很赞同，我认为皇室男‘性’，必须在军中服役两年。感情方面的，宠爱谁，这个不需要文臣决定，至于册封之事，需要在个人与国家之间仔细权衡，以国家利益为重。
嘉靖皇帝的事，我不清楚，无从判断。至于你最先说的，我认为应该公‘私’分开，干公事时，一切得依照礼仪，公事以外，只要不违反大明律，符合普通道德就足够了。
总之，目前我的观点正在形成，国家从来是控制在某个阶层手中，小的方面来说也是某个集团，大明是控制在文官集团手中，不在皇帝手中，我还要再想一想这事。”
“好，那我问你，杨镐四路合击失败，该不该撤职下狱？”
“应该，三月初十日就该办了，不应该拖到今时今日。拖到今时今日反而不好办，对辽东局势没有多大好处。”
“好吧，那你写吧！”
“公公，问题是不能这样写。”
“只写浑河之战实情。”
“好吧，我能推荐新的辽东经略吗？”
“可以，恐怕文臣知道了，反应会很大，你的日子会不好过，国家大事，还轮不到武将发言。”
“那我就不推荐了。”
“哈哈，卞总兵，你想想，你上了万岁爷的贼船，还能再上文臣的贼船吗？”
“好吧，不过得等杨镐被撤职以后，对于调查此事的人，我还是只能说斩首两千两百六十五级。”
“随你的便，咱家只要真相和密奏，对了你保举谁为辽东经略？是什么样的人让咱卞总兵看的上眼？”
“熊廷弼！”
“此人正是辽东经略的最好人选，朝廷内外保举此人最多，咱家也认为熊廷弼最合适，放心吧，万岁爷也会任命这个甚不受欢迎的臭嘴巴，卞总兵，先写进密奏，再明奏。”
“战公公，你的官职比辽东经略还大吗？杨镐熊廷弼，你都是直呼其名。”
“我的官职当然比不上辽东经略，但是咱家代表万岁爷，除了爷，咱家谁也不怕，杨镐熊廷弼来到盖辽军中，也只能坐在我的左边，卞总兵在咱家右边坐。”
第二天，杨镐就派人来宣卞为鸾，说有重要军国大事，正是此鸟事，卞为鸾一再保证绝无任何问题，只说斩首两千两百六十五级。鸟的，什么数字不行，两千五百级整，五百五十五级，笨蛋，难道是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