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长串毫无营养的打屁对话后，李为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觉得在张凯身上找到很多骑驴人的快乐，只是这些快乐中竟然还夹杂了一些羡慕的情绪，这还真让人奇怪。或许谁大马、谁骑驴，谁担柴，本就是世俗的眼睛；或许谁大马、谁骑驴，谁担柴，只有自己清楚。
“前段时间刚回了趟家，今年过年就不回去了，好好看看燕京，来这都两年了，我还没认真的逛过，顺便也静一静，哎！毕竟你刘哥也是好脸的人呀”，上进的刘风是和张凯截然不同的存在，他这两年深陷低谷，年前的东方快餐也关了门，说话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满是膨胀的雄心壮志，但偶不偶尔还是却仍会秃噜出几句，或许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其实不管是虚伪的、和善的、上进的、二混的东西，都像是猴子的红屁股，处于低谷时就像猴子坐在地上，一旦春风得意后就像上了树的猴子，也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哟，这么深的感悟呀，看来要破冰的前奏啊！”和刘风聊天与张凯很是不同，而且他对于两广的同学也没有了解的兴趣，所以关于梧柳人的消息不提也罢。
“破球个冰，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是否定的内容，但语气中却有些隐约的高兴，“你在先锋那边也不知道弄点好茶寄给我，你看人家孙总都知道带狗牯脑来，瞧你那样，一点都不大气”，电话中传来一阵笑闹的声音，听着应该是孙大钜发出来的，“要不和孙总说两句？”刘风调笑几句后把电话递了过去。
两人毕业后就没有联系，已变得很是陌生，按照客套的惯例，先是问好，然后问他在做什么发财时，孙大钜努力克制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声音：“也没啥，做点互联网地产引擎，不就是X通六君子的上游产业链而已嘛，”这同比十分的高大上，听得李为一愣一愣，那边孙大钜的声音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得瑟，“我上次还跟刘哥说呢，叫他别干面馆，改和我一起干，再不济也比西北潘强，就他那人性次的，也就是傍着大炮给他个三瓜俩枣的，结果刘哥还不肯”。
这话说得让人不仅没法接，反而还有许多挂电话的冲动。后面接触多了后才知道，那并不是他故意得瑟，他只是给自己编织了个巨大无边的梦想，预设好身份是伟大的百年基业缔造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感动世界经济人物NO1，所以现在这些的企业家无非就是我的小字辈，我点评上几句也是为了他们好。这一切其实都是他自我催眠后刻在自己骨子上的表达方式，关键的关键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想的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小部分原因来自于身处的环境，四九城呆久了就都会朝着杂家的方向去了，一个个全变成吃一块钱的面，操总理心得主。或许陌生才会有敬畏，距离才能产生美，即使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但被人看多了蓬头垢面，见多了韭菜挂齿、闻多了响屁汗臭的样子，也就一声长叹，世间良家子，呜呼俗耐人。因为孙大钜摇头晃脑的把话题又转到另一个热点上面：“你看前段时间出台的那个政策，常务会上两边的大佬XXX和XXX拍桌子对骂僵持不下，最后还不是新华门里的那位发了话，两边各大五十大板，要我说呀，这政策就不该这么出，应该……”说得有鼻子有眼、斩钉截铁的样子，就好像他亲眼目睹这一切似的。
李为把手机移开耳朵边，耐下性子熬了十分钟后终于换回刘风手里，李为嘿嘿的笑到：“孙总这还是一如既往的激情满怀…喷啊！”
“那是那是，孙总那可是个厉害人，”刘风哈哈大笑，“人家孙总的口号是从燕郊杀到燕心，一年进一环，五年改变这个产业”。孙大钜在旁边呵呵的笑，表示他的认可。
“那你咋不跟着他一起干呀，那可是未来的商业帝国，这不正好也完成你逐鹿中原的梦想啊。”李为对于刘风打哈哈的话很不屑，所以故意戏谑，并且用了‘跟’这个词，因为这些话在刘风看来，无疑是一种羞辱。
“你这小兔崽子，”好脸的刘风气得笑骂一声，因为孙大钜还在旁边，不好自我争辩，反倒是继续揶揄起他来，“你能跟孙总比呀，人家连求婚都是不走寻常路，都想走个…怎么说呢，”电话里传来旁边孙大钜大声尴尬的干笑，就是明知道很丢人，却又想强行表现出不在意自嘲的那种，刘风跟住也失笑了片刻后继续：“他喜欢个女的，以为人家也很崇拜他，其实人家对他根本就没意思，他就是自作多情。那天特意打电话叫姑娘下班后过他公司，然后，嘿嘿，然后，嘿嘿嘿…”似乎太好笑都说不下去，拼命压制半噎住往下：“他坐在椅子上架起二郎腿，指着房间里的四十台电脑对姑娘说，‘你看呵，我的事业都做到这么大，家里也缺个人照顾，要不我两结合一下，生多几个孩子，他们的基因肯定很优秀’，人家姑娘当时就愣住了，然后双目一红扭头就走，诶~要我是那女的，我都会扇你几巴掌。”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旁边的孙大钜说的，这怪渣渣不合时宜的方式的确很孙大钜。
“没演好，鹅鹅鹅，没演好，”电话中传来孙大钜摇头晃脑的干笑，但笑着笑着似乎又觉得很有意思，变成得意的哈哈大笑，“本来想震撼住她的，结果没震住，不好玩，哈哈，真不好玩”。然后声音越来越远，慢慢消失了，或许他还是能觉得这事过于尴尬吧。
“到底他在干啥？听着好像已经是燕京一霸的感觉，还什么大佬吵架，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李为表面上很是好奇，其实的原因是听到他说做得比自己好，内心充满了失落与不甘而已。
刘风的声音又变成过去那种平缓而较少情绪的状态，仿佛随时随地都在思考人生一样：“嗨，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读多几本西方成功学就觉得谁都不行，自我感觉已经优秀到了极致，其实就是写字楼中介，这两年做这行勤快点的都赚到钱，他又不是说赚了很多，但他总觉得中介这个行业都是参考他的标准才有的今天，整天在我耳朵边隆隆，烦都要被他烦死。不过人倒不坏，上次成交了一个大点的单位，给自己买了条金链子庆贺，看到我后特意说‘刘哥，走，我给你也买条金链子去’，我还能要他的嘛，真是开玩笑，不过也证明这人也还有好的一面。至于大佬吵架的那事，我也听说了，没有他说得那么夸张，毕竟那地位的人肯定都是要脸的，哪能像泼妇对骂呀”。人总喜欢依自己的性格特点来揣摩和判断事情，而不是依事情来判断事情。人们总说事物有千百个面，其实事物只有一个样子，千百个人把它看出了千百个样子罢了。
李为心中一阵高兴，顺便问了问刘风接下来的打算，他的声音更是低沉下来：“还不知道，边走边看，我想总会有路吧，”停顿几秒，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我用尽了全力，却过着平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