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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归墟(四)

最终,许长安还是嫁给了北宫偃。那时的北宫偃已经继承王位,许长安成了王后。

可是她取来的古籍却根本不是记载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书,而是缥缈仙门的法术书。

北宫偃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这本书是他的祖父在年轻时从一个高人那里得来的,后来谁也看不懂,便把这书收藏起来了。

贺钧愿意兑现当初对她的承诺,带她走。可是许长安却不愿了。因为他爱的不是她,因为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于是贺钧独自远走。其实那时,他便是去了缥缈仙门。他想,如果他自己成为了仙人,或许就能有办法救活骊珠。他以为仙人是无所不能的。

贺钧走后,许长安却郁郁寡欢,即使北宫偃对她很好,但他依旧拥有三宫六院。他们之间同床异梦,谁也不爱谁。

她和北宫偃的公子的降生似乎是让她唯一高兴的事。

“给他取个名字吧。”北宫偃把这个给孩子起名字的机会让给了许长安,“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就叫遥吧。遥远的遥。”许长安说。

北宫偃笑了,“是‘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的遥吧。”

这句话很巧妙地把母子二人的名字都嵌了进去。许长安却笑着没有说话。她想说,是书寄北风遥的遥,是遥远的遥。是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的遥,是抓不住摸不到的遥,只是遥远的遥。

五年后,贺钧回楚国看她,他那时便带着五岁左右的枕月。许长安看着小枕月,以为那是贺钧的孩子。

贺钧走后,她更加悒悒不乐,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大病小病接连而至。没想到,贺钧无意之中带回的枕月,竟然成了压垮许长安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又过了四年,敌国攻来,王城沦陷。北宫偃被杀,许长安带着北宫遥四处逃亡。

贺钧闻讯敢来时,许长安早已油尽灯枯。临死前,她把公子遥托付给了贺钧。

“贺钧,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个问题……南有嘉鱼……嘉鱼说的是阿骊吗?告……告诉……”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许长安就断气了。

贺钧也顾不上她如何得知了骊珠的存在,只是悲叹道:“傻瓜,南有嘉鱼是因为觉得你贪吃呀!”

或许,这个名字是许长安唯一不和骊珠接近的地方。

而许长安死前的最后一滴眼泪,凝结成了一颗血红色的珍珠。贺钧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只有鲛人才能泣泪成珠,而在此前他从未见她哭过。

“阿骊,原来是你。你就是阿骊对不对?阿骊?阿骊!”

最终,许长安的尸体如同从前鲛珠破碎之时化为的那道灰烬一样,烟消云散,什么都没留下。

就在此时,南海龙绡宫的人也赶来。原来他们刚从长明殿得知了骊珠的去向,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此时的许长安,也就是彼时多骊珠公主,早已香消玉殒。

到这里,幻影也消失了。一切又归于黑暗与平静。所有人又回到了幽冥涧。

照云记得自己当时对一件事情很是不解。既然鲛人没有灵魂,龙绡宫当初为什么那么宝贝聚魂珠。现在想来,不过是鲛人王为他心爱的宝贝女儿聚魂用的。因为堂堂鲛人族公主,鲛人族第一美人,原本可以活上百年千年的人,却为了一个贺钧,心甘情愿变成了只能活一世的凡人。

“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贺钧反复默念着这句话,边哭边笑,“穷极此生,坏事做尽,我不过是为了能再见到她。可惜,她再也回不来了。她说的对,眼前尚不可得,遑论千年万年。”

贺钧那

样爱骊珠,不过是因为在所有人唾弃他,厌恶他时,只有她真心对他好。她保护他,陪着他,甚至愿意为他而死。这世上只有她对他最好,再也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对他好。

聚魂珠没有聚到骊珠的魂,因为她只能活一世,一世过后,便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之间。但是聚魂珠却引来了归墟之境的记忆,说明祭坛的祭祀生效了,即使不能聚得魂魄,献祭者也必死无疑。

贺钧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看得出来已是强弩之末。

“师父!”贺遥去扶贺钧,却被祭坛的力量震开。

“阿遥,别过来了,我今日必死无疑,不要再做无用之功。”贺钧强撑着说道:

“阿遥,临死前,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你是阿骊的孩子,这么多年我的确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儿子。但我也的确自私到想要用你为祭召回阿骊的魂。”

“第二,月……月儿不是凡人。她……她是蛊人。就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死后,我……我把一只蛊放入她的体内,最后这只蛊开了灵智,有了意识,有了情绪,有了感情。你可以把她理解为行尸走肉,也可以把她当成一个活人。总之她就活生生地站在你眼前,至于你以后的路,为师便不能陪你了……他……他会护你……”

贺遥知道了枕月的真实身份,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半点异样的神色。

贺钧强撑着把最后一句话说完,而后身亡。至于他口中的“他”,说的应该是那个从未露面的神秘人。

“师父——”贺遥跪坐在地上,神情哀恸。

朝生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聚魂珠。

少顷,贺遥狠绝地看向朝生,眼神中带着彻骨的凉意,“你早就知道我母亲根本就不会回来,却眼睁睁看着我师父以身祭魂,你倒是好算计。”

原隰闻言凝眸沉思,眉头微皱。

“过奖。”朝生不咸不淡道。

“而且,”贺遥继续说道:“你早就知道许长安从小与太子定亲,却让我母亲成了许长安,你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人当做傀儡一样戏耍,明知道他们逃不过命运摆布,偏偏还要做那个摆布他们的人。看着他们求而不得、得非所愿,你是不是像是在看笑话一样?你用神明的眼光去嘲讽他们愚昧,眼睁睁看着世间一些痛苦却置之不理甚至以此为乐,成为苦厄的助推者!”

原隰和楚狂皆垂眸,不知作何感想。而照云只当贺遥胡言乱语,发泄心中不快。

“你说什么?”朝生挑眉,语调平静,神色晦暗不明。

“我说你不配为神,因为你祸害众生,冷血无情!”贺遥怒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杀你吗?从前是因为我知道你束缚了月儿的自由——从你们交易开始我就知道。现在是因为你是害死师父的人,是让所有悲剧发生的根源!”

“根源?”朝生冷笑,“不要把一切责任推到本座身上。不过是在为自己能够心安理得所以找个替罪羊罢了。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关本座何事?再者说,要说根源,你是骊珠和北宫偃所生。如果没有本座插手,哪有你?”

“是吗?”贺遥讽刺地笑笑,“那我还要多谢你了?!”

“说完了吗?说完就闭嘴等死。本座不耐烦听你聒噪。”朝生沉声说道。

言罢,她便把所有人带离幽冥涧。众人再睁开眼时,又再次来到了当初枕月被杀的那座荒山。

她现在,只想证明一件事。

而那出荒山,鹭华在那里等候多时。他恭恭敬敬地对朝生道:“神君稍等片刻,父王随后就到。”

朝生点头。

贺遥剑眉紧锁,目光逼人,“你要做什么?”

“本座很早就约了鲛人王在此处见面,你们之间的恩怨是非,自己解决,本座绝不插手。”

贺遥毫不畏惧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会怕吗?”

“这般狂妄,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但你背后的人也绝不会知道本座把你带离幽冥涧,带到了这里。等他找到你,说不定你尸体都凉了。除非……”朝生顿了顿,若有所指道,“有人给他传信。”

她微微勾唇,笑意凉薄而冰冷。

贺遥不再理会朝生,而是看向她身边的枕月,柔声道:“月儿,到我身边来。”

照云和楚狂都有些惊诧,同样是知道了枕月的真实身份,贺遥和鹭华对待枕月的态度全然不同。前者一如既往,温柔以待。后者却难以接受,避之不及。

原隰则看向朝生,目光中流光盈动,不知在想什么。朝生却分明感受到,他此时的目光是沉重的,载着许多不知名的情愫,一直深深望着她。

“你没听你师父说吗?枕月她是蛊人,说白了就是一个虫子。你眼前看到的能说话会动弹的人,不过是被一个蛊虫控制的行尸走肉罢了。”楚狂在试探贺遥,他想证明这世上是否真的有人会不在意这些。不在意那些所谓的丑陋,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恶毒。

鹭华闻此,心又被深深地刺痛了一下。

原隰也微皱眉头,不知不觉地攥紧拳头。

朝生看着原隰的样子,不自觉笑了。她此时的笑很复杂,有嘲讽,有试探,有掌控全局的游刃有余,也有看透人心的悲哀。又或许,这只是一个简单而清浅的笑。她轻声问原隰:

“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枕月很像?”

原隰不明所以,却也有一丝被戳中心思的心虚。

“一样让人觉得可怕,难道不是吗?”朝生的笑意更深,却满是讥诮。

原隰说,“我不怕你。”就算是那样,我也不怕你。

朝生没有说话。

贺遥却嗤笑地看着楚狂,“不管月儿是什么,她都是我的妻子。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

从小到大,除了师父,只有枕月对他最好。他们一直相依为命,如果不是鹭华的出现,也许他们会一直相伴走下去。所以无论她是人也好,是妖也罢,甚至是蛊虫或是什么都没关系,她一直都是她。

“可你不觉得和一条丑陋的蛊虫相伴,的确令人作呕吗?”鹭华定定看着贺遥问道。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听到贺遥刚才那番话。他凭什么毫不在意,凭什么一如既往地爱她?鹭华不愿输给他,所以他比那些旁观者更想证明贺遥的真心。

贺遥听了鹭华的这番话寒意更甚,戾气逼人:“丑陋?作呕?你又是什么东西?你连灵魂都没有,如今也不过是个靠鲛珠维持生命的行尸走肉——不,现在在你体内的甚至都不是你原来的那颗鲛珠,而是其他灵兽的内丹,你就高尚许多吗?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你也配说爱过她吗?!”

众人皆默然,此时仿佛贺遥更加真实。世间伪善者无数,贺遥的确丧心病狂,却也真实通透。与之相比,鹭华的爱不过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所见所感所得仅仅是那些所谓的美好的事物,却未免太过单薄。

枕月漠然看向他们,“够了,都别说了。我不会跟你走,”她对鹭华说道,“我不记得你了,你说的我也全都听不懂,我要留在君上身边。”

“你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鹭华也忍不住说道。

“不劳你们费心。”枕月说。

朝生看着神情冷漠的枕月,眼底是一片幽深的潭渊,让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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