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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

目送两人背影走远,明夫人低头一叹,她身边的妈妈忙道:“夫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奴婢瞧着,新奶奶是个没什么心思,性子又纯良的人。即便如今王爷对她很好,也不过是因为新婚燕尔,过些日子,才能看出端详来呢。”

明夫人听了,眉宇间略微松开,道:“这孩子岂是你瞧见的那般?今个儿的一切你没见到,她虽出身不及咱们这样的人家,又是继室生养的孩子,可举止大方稳重,也不比那些出身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差,就是东西两府里面的几位姑娘,以后遇上今天这样的事儿,未必就比她强。”

那妈妈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到底怎么样,看看才知道呢!京城中那些流传她的话儿,即便都不真实,可如果她真没什么,何苦会遭人议论?再有,她模样也只能算是清秀,王爷……”

明夫人轻笑道:“你这话说得也有理,咱们只等着瞧瞧吧。她如今是没长开,不是有句俗语!女大十八变,以后什么模样谁知道呢?”

“夫人又多虑了,横竖眼睛鼻子定了型,难不成会变成另一个人?”妈妈说着,眼中笑意加深了几分。

明夫人不觉点点头,一时无人说话,只闻见窗屉子外北风刮得呼啸肆虐。

休竹手里捧着茶杯,坐在炉子边垫了毛绒垫子的摇椅上烤火。靖南王就坐在正对面,手中也捧着一杯茶,不过他的神态在休竹看来是有些呆板。通过一天一夜的观察,休竹发现他大多时候都是这样一幅面无表情的呆板样。其实,他长得不错,就休竹的审美观点而言,大体能称得上型男。

不是休竹挑剔,关键是她以前看过太多通过人工改造的完美面孔,以及刻意锻炼出来的完美体型。于是,无所事事地休竹就想象着,如果这个世界同样能改造一个人的外貌五官,他那些地方需要改动?

鼻子貌似挺好的,眉形也不错,嘴角……最后,还是觉得原装比较好。

“夫人,为夫脸上有东西?”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休竹一跳,忙摇头打哈哈笑道:“没有。”

“那为何夫人看着为夫的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

休竹拿起矮几上的点心,尝了一口笑眯眯道:“味道不错,夫君要不要尝尝?”

笨拙地转移话题,靖南王盯着休竹严肃地看了半晌,最后道:“果然饿坏了,如此就开饭吧!”

嘴里的点心还没咽下去就被噎着了,休竹捂着胸口咳嗽,靖南王一脸正派地一边帮她拍背,一边貌似心疼地道:“慢点儿吃,也没人与你抢……”

休竹的脸整个一绛紫色,决定以后吃东西的时候拒绝与靖南王谈话。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用饭的时候,休竹只埋头认真地吃。对面的靖南王脸上的神态,大抵可以理解为:原来你饿得这么厉害。然后,一边吃自己的,还一边拿起筷子替代了丫头的事儿,给休竹面前的碗里夹菜,然后怜惜地看着她,生怕她吃不饱似地。

这一系列动作让钱妈妈、碧翠等一众人看得眉飞色舞,别提多高兴。只苦了休竹,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吃了晚饭,靖南王借口去了书房,临走时特地看了休竹一眼,目光里似是有同情,休竹气得咬牙。等他一出去就放下帘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碧翠和玉儿一边收拾床铺一边看着休竹,见她脸上盛满怒气,只得强忍着笑。

正好这表情被休竹扑捉到了,目光随着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被褥,好像和昨天盖得花色不同。想起今个儿早上钱妈妈收拾被褥后,脸上那笑开花的神情来,休竹一下子就红了脸!她也是才想到,新婚之夜不圆房会落下口实,没想到某人已经采取措施……

“去柜子里再取一床被子来。”休竹说得很随意,碧翠显得很诧异,这被子已经很厚实了,难道还会冷?

见休竹一脸正经,碧翠怀着满腹疑惑拿出来,好心问道:“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只是觉得夜里冷的厉害。”

玉儿在一边笑道:“奴婢是在京城长大的,也觉得今年比往年冷。”

休竹赞同地点点头,又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才觉得胃里舒坦多了。其实,今年的雪是下的早了点儿,不过往年这个时候,不下雪,风沙大却冷得要命,下雪的时候气温反而要好些。

时间尚早,靖南王也没从书房那边过来,碧翠和玉儿就在这边陪着休竹说话,正说到明天回门的事儿,钱妈妈敲门进来,呈给休竹一张单子,上面罗列着明天要带回去的东西。

休竹看了一眼,除了习俗上应该带的东西,另外还准备了一些别样的,一看就知道是要送给休竹其他姊妹,连烨哥儿的礼物都有,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见休竹点头,钱妈妈说了几句闲话,估摸着时辰便告退。碧翠、玉儿服侍休竹卸妆、净面、更衣,古代实在没什么可娱乐的,又想着明天早起,收拾妥当了,休竹便叫碧翠和玉儿下去休息,她也要休息了。

碧翠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拉着玉儿走了。

休竹自顾自地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出嫁前夕董氏的教诲:丈夫要回来安歇,无论多晚一定要等着……

等还是不等,这个问题休竹犹豫了很久,还没结果的时候,某人撩开帘子推门而入,关门、去净房换了衣裳,返回……重复了昨晚的一切动作。唯一不同的是,他发现床上多了一床被子,而那床被子严严实实地裹着休竹时怔了怔,随即平躺下来。隔了半晌,扬起嘴角问:“夫人很怕冷?”

休竹平静地道:“不冷,有汤婆子。”

“原来如此,为夫这里好像还有一个,如果不够你拿去。”

休竹很淡定,“一个就够了。”心里却淡定不下来,所谓夫妻,也就是枕边人,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出现,休竹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必须要学着适应和习惯。

“那个,明天你有事没?”休竹只是想打破宁静,找点儿话说,顺便也确定下他明天是否要陪自己回娘家去。

“有事。”靖南王回答很肯定。

休竹撇撇嘴,耳边传来靖南王未说完的话,“明天要护送夫人回娘家。”

休竹暗暗咬牙,“哦”好吧,为了减轻自己心脏负荷,还是不说话为好。休竹扯了扯被子,听着窗外的风声,倦意渐渐袭来,迷糊中听到耳畔有人低声呓语,“不是怕冷么?如何还会踢被子。”

醒来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人走动,休竹愣了一秒钟,随即明白此人非彼人,靖南王是也。于是闭上眼佯作不知道,又觉得起来晚了不好,便翻个身提醒某人,本姑娘要起床,闲杂人等请回避。

正在穿衣的靖南王弯起嘴角看着床上某人红彤彤的脸蛋,突然很想知道,他这位别扭的小妻子如果发现,身上的被子已经不是昨晚盖得那一床会是什么表情?

碧翠一进来就被休竹的模样吓了一跳,只见她紧紧蹙着眉头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夹层小袄,外面罩着一件素色睡袍,双手紧紧拽着被子,似是极力抑制即将要崩溃的怒火。不觉放轻步子,走过去满是担忧地问:“怎么了小姐?”

“没怎么!”休竹深吸一口气,“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说话间扶着休竹下床,冬灵领着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品进来。净面、更衣,钱妈妈进来给休竹梳头,顺便道:“老奴已经将昨个儿提到的那个人叫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奶奶要不要现在见见?”

休竹点头笑道:“叫进来吧。”

便有小丫头领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走进来,只见她上面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湖蓝色袄子,下面着一条深色襦裙,虽然朴素却都洗的非常干净。身形身高模样皆是中等,见休竹打量她,也不做作,大大方方地行了福礼请安问好。

钱妈妈便笑着介绍:“她夫家姓文,就住在咱们府邸后面那条街上,以前服侍过人。”

抛开钱妈妈介绍这一条,就她个人而言,休竹也比较满意。便随口问了她家里的状况,又发现她说话也爽利,言辞清楚有条理,心下更是满意了。钱妈妈瞧着,就让她洗手来给休竹梳个头,让休竹瞧瞧。

这正合了休竹的意思,以前是可以不用在乎这些小细节,如今却不同,不是要比较,但至少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文家媳妇对着镜子看了看休竹的脸型,恭敬地问:“不知奶奶要梳个什么头饰?”

休竹一笑道:“随便你梳吧,只要好看就成。”

文家媳妇听了,神态比刚才自然许多,笑容里更是多了几分自信,道:“那奴婢就做主了,倘或不好求奶奶担待。”

话虽如此说,脸上却自信满满的。休竹轻轻点头,透过镜子只见她双手灵巧地将头发分成三股,将额头亮出来,将前面一小股发丝一拧再放下便在额头前隆起一个小鬓,瞬间就把休竹的脸型拉长了般。

发型果然很重要,休竹很满意。那文家媳妇又将后面两股头发盘起,绾成一个锥形。钱妈妈就将妆奁子拿来,让她自己选择头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梳了一个漂亮的堕马鬓,头上赤金簪子、珠钗不多,但一点儿也不失华贵,最重要的是,休竹觉得不重。

当下便让文家媳妇明天就来,因考虑到她家中有两个半大的孩子要照顾,就只早上来给休竹梳头,其余时间不必来这里侯差事,月例与休竹身边的银翘、玉儿等同,文家媳妇很是感激。

收拾妥当了,靖南王就算准了时间进来,一时摆上早饭,两人吃了坐着喝茶。算着时间去明夫人那边请安,明夫人询问了回门一切事项,又拿出一些东西要休竹带回去给亲戚姐妹。

接着去西府拜见太老夫人,太老夫人见休竹一身装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南边的柜子,朱妈妈意会,于是太老夫人也给了一些东西要休竹带回去。

休竹和靖南王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海夫人、黄大奶奶,东府周夫人、赫连奶奶也来给太老夫人请安,海夫人和周夫人作为长辈,自然少不得拿出长辈的身份,于是休竹带回去给众姊妹的东西就比较多了。

辞别太老夫人以及众人,两人回到王府这边,便有门上的婆子来禀报,任家那边的人已经来了。

踏上马车那一刻,休竹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里突然闷闷的。离开任家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她却觉得很漫长。恨不能立刻就能见到董氏,立刻就能见到六妹。

辰时四刻,马车停下,有婆子撩开帘子,休竹顺着望过去,董氏、任姑妈、任休莲、任休桃……熟悉的垂花门,熟悉的人,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只觉鼻子微酸,眼眶微热。

任休桃瞧见她已经跑过来,不等休竹下马车,抓着她的手也不说话,反正就是不松开。一边的妈妈劝道:“先让五姑奶奶下车吧。”

任休桃倔强地不肯松开,眼里也只有休竹一人,根本就没发现还有一个人下了马车。

其他人的目光便被这个人吸引了,眼睛里闪着难言的激动,又不敢紧瞧。休竹安顿了任休桃几句,拉着她一起跟上靖南王的步子,看着董氏眼里的水光,休竹忍着一肚子的话没说,众人见礼。董氏半晌才回神,忙邀请新女婿进去拜见老太太。

老太太屋里,老太太高坐,林夫人、冯夫人、任休兰、任休月分别坐在两边,见休竹进来,除了老太太外,其余皆站起身迎接。休竹身边立刻多了林夫人,带着欣慰的笑看着她,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也不说话。

任休兰抱着烨哥儿朝休竹微微一笑,任休月只盯着休竹一身装扮,见她上面穿着银鼠对领祥云缎袄子,下面穿着茶色十样锦百褶裙,裙摆上绣着散花,脖子上带着赤金百璃项圈,耳朵上一对云母石。脸还是那张脸,却感觉有些东西变了,不禁蹙蹙眉头。

目光便落在她身边的男人身上,任休月不觉握紧拳头,好半晌才隐忍着慢慢松开。

一对新人对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乐呵呵赏赐了靖南王一套上好的镇纸及文房四宝。接着给董氏行礼,又给任姑妈和休竹的义母林夫人行礼,皆都给了见面礼。

任姑妈都林夫人都不敢受,特别是林夫人,她与任家没有丝毫关系,不过是休竹的义母,而休竹的母亲在,这个义母也是可认不可认的。但靖南王还是坚持行了礼,这一举动让董氏又惊又喜,再看靖南王觉得他顺眼多了。

见过诸人,妈妈领着靖南王去拜见岳父大人,休竹则留在这边同众女眷说话。任休莲想着方才五妹夫靖南王的各种表现,又是替休竹感到高兴,又是嫉妒的,见他一走远就拉着休竹的手道:“还是你有福气,你不知道,昨个儿母亲还担心他不肯来呢!”

回门是出嫁的女儿第一次回娘家,丈夫原本就是可来可不来的。加之靖南王的身份摆在哪儿,他不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当然,他来了那就不一样,说明他在乎自己的妻子,愿意给妻子撑起这个面子。

而且他态度很好,很谦卑,该怎么称呼一应都随着休竹称呼,即便看起来有些严肃,可一点儿也不拘束。被他称呼的人也能从他郑重其事的神态中,感觉到尊重。

今个儿来的时候,休竹原打算将陪嫁的四个丫头都带回来,但冬灵不肯,非要留守。其他三个丫头便一同回来了,休竹进屋的时候就叫她们去见她们想见的人,顺便休竹也准备了一些小东西,要她们送给原来服侍自己的那些小丫头,以及任休桃、老太太、董氏身边的一些丫头。

这会儿这边屋里热闹,那边丫头们聚集的地方也热闹,碧翠、玉儿、银翘将准备的东西散了,又收了好些娟子、荷包等小物件。

总之,任家上下一扫前两日因休竹出嫁的离别伤情,迎来了过年时的那种气氛,即便天空阴霾,吐气结冰,然而喜庆的气氛却越来越浓。

用过午饭,林夫人找借口先一步走了,休竹和董氏一众人送她倒垂花门外,考虑到烨哥儿,担心二姐和冯夫人也要走,休竹回来便让随着一起来的钱妈妈将给众姊妹及烨哥儿带回来的礼物散了。

因靖南王吩咐了钱妈妈替休竹准备了一份,加上明夫人、太老夫人、海夫人、周夫人等准备的,送到各自手里,每人便有五件,烨哥儿除外,因为他年纪最小,辈分也小,明夫人和太老夫人皆多给了两件。

任休月看着手里的东西,一对赤金簪子,一对华胜发饰,一对红宝石耳坠,一套珠钗头饰……再抬头看忙着送东西的休竹,紧紧咬着一口银牙,真恨不能将这些东西全部砸碎。又想起靖南王相貌堂堂,举止言谈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气势,只悔时光无法倒流,倘或那个时候没有与休竹去争。假如是休竹嫁去永昌侯,那么就是休竹去接受那个五岁孩子的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去接受婆婆王夫人的偏心,接受丈夫屋里三位虎视眈眈,各怀心思的姨娘。

以及,永昌侯府里那些刁钻古怪的婆子丫头,还有她们看不起自己的那种眼神。

想着想着,那簪子的菱角深深地陷入掌心也不曾擦觉。休竹远远憋见她的神态,不禁低头一叹。其实休竹自己也准备了礼物的,可想着已经这么多了,不方便一起拿出来,才没有送的。钱妈妈是代表丈夫靖南王准备的,其他的都是范家长辈准备的,休竹没有理由也不能将这些东西私藏起来而不给她们。

很显然,任休月歪解了她的意思,认为她是炫耀。休竹暗暗无奈地苦笑,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外表光鲜,其实里头要面对的问题到底有多少,她自己都不能确定。

礼物送完了,休竹逗弄了一回烨哥儿,陪任休兰说了一些话,大抵都是围绕着孩子。可以看得出,任休兰的重心已经全部放在孩子身上。人生有了盼头就有希望,休竹由衷地替任休兰感到高兴。

她们坐了一会儿,便也告辞了。

再回到老太太屋里,也都只有长辈的在,任休月、任休莲、任休桃大概被老太太支出去了。老太太坐在炉子边的摇椅上,任姑妈在她傍边坐着,老太太便让徐妈妈搬来一张杌凳,放在她身边,让休竹坐着说话。

董氏在对面,一直盯着休竹,好像非要看看休竹身上是不是少了一块肉,那眼神让休竹鼻子泛酸。任姑妈打破宁静笑道:“果真嫁人了就不同,瞧瞧咱们五丫头这通身的气派,可与咱们不一样了。”

休竹忙笑道:“姑妈取笑我了。”

老太太就特特地从头到尾又打量休竹一遍,一边打量还一边点头,最后总结:“到底你还是不糊涂,既去了那样的人家,也该有那样人家的做派才成。”

休竹点头受教,一时老太太便说起明夫人,休竹听着,明白老太太大概还是不太肯定她的身份,便轻轻点了点头。老太太不禁喟然长叹,“也是个不容易的,即便如此,你也别不尊重。”

“我省的。”休竹真诚地说,又把范家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三人听了良久说不出话来,休竹也垂着眼帘,想了想又道:“虽然挨着住,互相来往密切,但毕竟是各家过各家的,老太太不用太担心。”她这样说,也是不想让董氏太过担心。

老太太嗓音严肃了几分,“你那么明白的人,难道就没有看到问题关键所在?长房无人,你婆婆又是继室,她一个妇道人家,即便有些能耐,可外面的许多大事也要男人出面。更有些需要长辈的出面,否则,她如果能撑到今日?”

最担心就是怕王府这边因没有长辈坐镇,西府侯爷和东府要插手王府里的一切。说不定他们早就插手管着王府的一些事儿,只是休竹才去没有发觉而已。

如果往深得方向琢磨,更或者包括靖南王的婚事他们两府加之明夫人也暗中斗了一把,最后互不相让,又不好撕破脸皮,然后出现了一位没什么闺誉,家势也不显赫,模样又不出众的任家五姑娘。众人一致觉得不错,因为这个人不会对他们任何一方造成威胁。

这是休竹考虑到的最坏的可能,当然,她不希望是这样。可是,又如何来解释靖南王所说的燃眉之急呢?所以,这个可能性的存在也很大。庆禹王离世,他在孝期,婚事自然而然耽搁下来,明夫人又说看了许多人家,结果都因各种缘故作罢。这中间,也有可能一些亲事是靖南王自己看上的,但由于三方面的阻扰,最后都没有结果。于是,年纪一天比一天大的靖南王终于看清了这个事实,才有了求娶休竹一事。

因为,无论是明夫人看上的,还是侯爷看上的,或者范家四房看上,总有两房不满意,那么必然不满意的两房会无形中达成一致,针对哪个让他们不满意的侄儿媳妇。

别说靖南王身份摆在哪儿,封侯封王不过是个吃着皇粮的头衔,家中长辈就是长辈,没有越过长辈的理儿,何况还是嫡系长辈,靖南王父亲的亲兄弟。但就因为头衔的差别,皇粮也有差别,这中间就必然要产生矛盾。

如果靖南王看上的,而那三方都不满意……哎,可怜红颜多薄命。休竹这个丑小鸭,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好像还亏得他们在暗中操控。殊不知,丑小鸭就是丑小鸭,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凤凰。

可现在已经站在枝头上了,是披上凤凰的外衣,还是继续扮演丑小鸭的角色呢?

关于这个问题,老太太提供的答案是:“静观其变,该怎样就怎样,但倘或他们过分了,咱们任家的女孩儿也不是那软柿子,任凭你搓圆搓扁……”

休竹很感激,老太太能这样说,是已表明态度,她会站在休竹身边。

董氏一直都没说话,只盯着休竹看,老太太和任姑妈都知道她最担心的事儿是什么,可当着她们也不好问。其实,老太太也想知道,毕竟她是真心喜欢五丫头,可通过五丫头这一年的表现透出来的意思,她觉得这个丫头和自己当年极为相似,都有那么些执念。

可惜,这个执念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所以老太太并不希望休竹也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也想劝她几句,高嫁本来就要看人脸色行事,如果为了这个执念与丈夫离了心,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

于是,老太太假似没瞧见董氏焦急的眼神,而是把话题越绕越远,终于成功地扯到了任休莲身上。原来,任休莲想着自己一直没有生育,就主动给其丈夫徐宜谦身边安排了人。

“如今,他倒是愈发对三丫头好起来。”

休竹惭愧地垂下头,说老实话,如果换做自己,自己一定做不到。倘或做到了,大概以后也不会再让其碰自己一下了。何况,才两年,婚姻有个七年之痒,两年就痒了吗?休竹没有这个经验,就无从而知了。

老太太瞧着休竹的模样,知道她听明白了,但是并未动摇那个执念,想着一时劝未必顶用,多劝几次,倘或一直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话说到此,老太太露出几分倦意,三人起身告退。出来后任姑妈借口累了,便回厢房休息去了,其实就是要把休竹的时间交给董氏。毕竟,按照靖南王府的规矩,休竹是不能在外面过夜的,必须要回婆家去。

母女两终于到了董氏屋子里,休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里的感觉难以描述。一进屋,董事便拉起休竹的手,近距离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乃至头发她似乎都要看清楚少没少似地。休竹很是感动,这一世最大的幸运就是拥有董氏这个给了她生命,抚养她长大的母亲。

“瘦了。”董氏检查完毕后的结果,说的很心酸。

休竹笑着挽住董氏的手臂,拉着她一起走到软榻上,“是发型变了,才两天怎么就瘦了呢?”

董氏叹口气,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休竹的脖子,可休竹穿了银鼠尾做成领子的袄子,所以什么也看不到。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毛,这个眼神休竹哪里不明白?不觉红了脸,垂下眼帘。

而董氏根据休竹的反应得到了想得到的答案,忽然温柔地笑起来,敦敦教诲道:“年纪小,初经人事也要学着保养自个儿的身体。也别事事迁就,伤口在你身上,别人如何晓得有多痛呢?”

说的休竹脸更红了,古代的先生不教生理课,女孩儿的生理知识来源于家中女长辈。可这话从东董氏嘴里说出来……休竹抬头看一眼董氏,发现她也红了脸。两母女就尴尬地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董氏又一本正经地叮嘱休竹:“你身体比不得你三姐,该注意,别让自己吃亏。”

这话是提醒休竹注意别怀孕,让休竹害羞的同时也惊讶,原来古代女性知道的妇科知识并不少。也知道年纪小,身体发育不成熟时有了身孕容易流产,而多流产几次,以后就难再怀上了。但是,往往这个问题都会被忽略,因为古代女子一旦嫁了人,面临的就是怀孕生子,不行的话还要着急。

董氏能这样叮嘱休竹,一是出于对休竹身体的了解,二是她真的很心疼休竹的身体,其他一切在她眼里都没有休竹健健康康地活着重要。

说了一会儿话,任休桃就在董氏屋子外打望了,卫姨娘从门外进来,颇显无奈地道:“六小姐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呢。”

董氏便放休竹出来与姐妹们相聚,让她们说知心话儿去。而她则将碧翠、银翘、玉儿叫来问话,主要是想从她们哪儿了解靖南王对休竹如何。

碧翠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董氏,包括新婚夜靖南王特地派人给休竹准备晚饭,以及认亲当天靖南王一直站在休竹身边的细节,乃至休竹去明夫人那边请安,靖南王来接休竹的所有事儿都说了。

听完了这些,卫姨娘便笑着朝董氏道:“五姑爷真是难得细心的人,他如此夫人一颗心该好好放下了。”

董氏见三位丫头的模样不像撒谎,心里略安,又叮嘱她们一些事儿,方才放她们出来。

只说休竹这边,任休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任休桃一直拽着休竹的衣袖,就算休竹和任休莲说话,她也不松开,竟然黏休竹比任休莲还甚。任休莲就佯装吃味,道:“还说隔了肚皮就不亲,这话儿用在咱们六妹身上,可一点儿用都没。”

其实,在任休桃四五岁时不小心落水,休竹救了她那次之后,她便粘休竹黏得很紧。任休莲对此并无意见,休竹如今自是不同,如果她与六妹要好,瞧着六妹自然也愿意与她要好了,这是任休莲很乐见的。

“我……我不光喜欢五姐,也喜欢二姐、三姐,我……”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任休莲忙劝道:“可别哭,再哭就不好看了,被烨哥儿知道了,说不定还要笑话你呢!”

任休桃慢慢将眼泪逼回去,抓着休竹的手哀求道:“五姐今天别回去了吧,晚上咱们一起睡。”

休竹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不知该如何回答。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她已嫁人,有些事根本就由不得她。一边的任休莲帮着休竹解围,“如果你真心喜欢你五姐,就该站在她那边想想,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懂事。”

任休桃沮丧地垂下头,这话卫姨娘已经说过了,她只是舍不得五姐,总希望五姐还能像以前一样,在家里住着,想见的时候都能见到。

休竹瞧着她的模样心疼不已,家中姐妹个个都出嫁,习惯了有人陪伴,突然之间只剩她一个,心里不知如何寂寞。心中不觉一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与人之间免不了最后都会有分离的那一刻。

突然又想到任二叔家哪个腼腆的任休菊来,只是……

“罢了罢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我听老太太说,开了年要给六妹寻个师傅,以后六妹就有事儿做了。”

休竹忙点头笑道:“是该学学,以前咱们一起学认字,六妹还小呢。”

任休桃不服气地翘着嘴道:“可后来跟着五姐,我也认识了不少字。”

“是是是,咱们六妹聪慧着呢!可先生教你还是要好好学啊,以后五姐可要考你的!”

任休桃又叹气:“以前是一起,现在只我一人,如果有人陪着多好啊!”突然,眸光一闪,笑道,“如果二叔家的那个姐姐来陪我多好!”

“怎么可能?老太太那一关就通不过。”任休莲直接打消任休桃的念头,免得她去老太太那边提,惹得老太太不高兴。

任休桃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休竹身上,拉着她的手撒娇:“五姐替我想想办法吧,那位姐姐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我很喜欢她,你们都不在家了,我一个人也没人陪……”

休竹不忍心一口拒绝,婶子李氏虽然不讨人喜欢,可任休菊未必就是她母亲那样的人。“可你要答应五姐,在五姐没有想到办法之前,别去老太太跟前提。”

“我知道,谢谢五姐!”

任休莲当休竹这是要稳住任休桃,当下也郑重其事地吩咐了一边。因为她也知道,老太太不喜欢任二叔一家,非常不喜欢,并不认为休竹真的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毕竟休竹现在嫁去那样的人家,身边不知多少事儿。

这一天,休竹才真正体会出时间飞逝,一转眼便到了申时四刻,再如何不舍也必须要走了。靖南王来辞别了老太太和董氏,任家众人,老太太除外,包括任休莲夫妇、任姑妈一起将他们送到垂花门前,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又目送马车从西角门出去,最后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

回到王府,休竹便将娘家回礼的东西和钱妈妈一道划分了,趁着过去拜见太老夫人一道带去给东西两府。两家长辈例行过问了一下回门诸事,靖南王一一答了。彼时已是掌灯十分,拖着一声疲倦,又去给明夫人请晚安礼。

在明夫人屋里,休竹见到了一名做少妇打扮的女子,那女子发现休竹和靖南王进来,连忙回避,可又无处回避,最后只得一脸惶恐地去了一道琉璃屏风后面站着。

明夫人脸色十分尴尬难看,靖南王也很生气。休竹站在他身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浑身都透着不悦。

不就是一名少妇吗?休竹有些迷惑,只是不知这少妇是何许人?就休竹昨天认亲所了解的情况,好像王府及东西两府除了自己这位新奶奶,再有就是黄氏和赫连氏。

那匆匆一眼,休竹虽然看的不大清楚明白,但也瞧出她年纪最多不过二十三四,模样生的俊俏标致,体型婀娜多姿,就是穿衣打扮很素净,但也素净地如清水芙蓉。

难道,她是庆禹王的小妾?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妾?

但明夫人和靖南王一致选择无视此少妇,所以休竹只能自己瞎想。请了安,便踩着雪一路往回走,突然休竹脑子里又冒出一个猜测!不会是靖南王屋子里的小妾吧?

突然眼前大手一挥,某人拉着休竹一把。

“瞎想什么呢?走路也能失神……”(未完待续)

任家五小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言情小说,YY小说转载收集任家五小姐最新章节。